夜風微涼,林眠音咳嗽了幾陣,林裴巖擔心她受寒,說了幾句要緊的話,便也不再多留,準備回房寫兩封家書讓人分別帶去京城和潯陽。
臨走前,他在玄關處回頭,“妹妹,錯一個十年不可怕,一輩子就這麼錯下去才可怕。你能想通,這是好事。”
林眠音靜默無言,一滴眼淚從眼角滑落,好在揹著燭光,沒人能夠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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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善因為薛憐的死大病了一場,躺在榻上幾日不能下床,即便是醒了也是又哭又鬧。
暮幻當時也被嚇得不輕,回想起來仍是心有餘悸,不過很快她的心思就轉到了一件於她而言更重要的事情上——非明哥哥的生辰。
祖母說賀禮不論貴重只在心意,暮幻悶在屋裡想盡了一切可能,都沒決定好要送些什麼。
日上三竿,林眠音來到她屋裡,提出要帶她去方念離那裡坐坐。走在路上,暮幻將自己的煩惱說於孃親聽,林眠音卻顯得心事重重的,暮幻說些什麼她似乎都沒有聽進去。
她搖了搖林眠音的手,“娘,你有沒有在聽我所話?”
林眠音恍然,摸著暮幻的髮髻微微一笑,她遲疑地問:“幻兒,倘若有一天,娘要帶你離開榕州,你可願意?”
暮幻嘟著小嘴,連連發問,“離開榕州?我們去哪兒?多久才會回來?”
“京城,或是潯陽,哪裡都好,娘帶著你換一個地方,重新生活。”
暮幻低垂眼皮,很認真地想著林眠音的話。
京城她是想去的,那裡冬日的白雪茫茫她早就想見識一下了。潯陽也不錯,青山綠水,一定不比榕州差。
可是……離開榕州,是再也不回來的意思嗎?
“娘,如果我們離開了,非明哥哥會和我們一起走嗎?我在潯陽和京城都沒有認識的人,我會害怕……但是如果非明哥哥在,他一定就會保護我的!”
林眠音微微一愣,“幻兒,我知道你與非明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無人能比,可我們離開了也能認識新的人,你大舅家的林嫵表姐,還有二舅家的林羨表哥,年齡都與你一般大的。”
暮幻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頓頓地搖頭,沒有非明哥哥,哪裡她都覺得不好。
林眠音心裡明白暮幻一時半會怕是難以接受的,便也沒有再說下去,領著她先進了非明家裡。
一踏進院裡,暮幻就被非明拉跑了,說是墨師父新送了他一把新佩劍,急著要帶暮幻去看。
暮幻隨非明來到房裡,一柄閃著銀光、刀刃鋒利的長劍擺在桌上正中間的位置。非明拿起後愛不釋手,當即在屋裡舞了起來。
暮幻不懂劍,看不出這劍名貴與否,她只覺得非明哥哥身形變幻、動作行雲流水,整個人都在發光。
暮幻心虛地低下頭,墨師父送的禮物這麼貴重,非明哥哥瞧上去也是十分喜歡的樣子,可她到現在還是沒想到該送什麼。
非明見她悶悶不樂,以為她時沒了興致,便小心翼翼地將佩劍收入櫥中。
開啟櫥門時,一塊絹布被風帶了出來落在地上,暮幻不經意地瞟了一眼,將它撿起,竟是一塊雙面繡帕。
暮幻心頭一動,拿著帕子就往另一頭方念離的屋裡的跑。
她想到了,她可以學繡花,送非明哥哥一個她親手繡制的荷包。
非明不明所以,跟著追了出來。兩人來到方念離屋門口,門半掩著,她與林眠音正在裡頭說話。
暮幻與非明對視一眼,正打算推門進去,便聽見方念離的聲音從裡頭傳了出來。
“你真的想好了?真的打算與他和離?”
“想好了,我二哥已經寄了家書回去,只等我父親過來了。沒想到我最終還是走到了這一步,我若是早些聽了你的,也不至於鬧成這樣。”
方念離沉默良久,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你二哥說的沒錯,現在回頭總不算太晚。榕州這邊,你該帶走的都帶走,他暮恆之圖你的,也不過是你帶來的那份豐厚的嫁妝。不過……這件事,幻兒知道了嗎?”
林眠音搖頭,“來的路上我試探了她的意思,可她好像不捨得離開榕州。”
“是因為非明吧?”
林眠音抿了一口茶水,當是預設。
暮幻在外頭怔怔地聽著,手裡頭捏著得帕子什麼時候落地的也渾然不知,直到有人輕拍她的肩膀,她才木訥回頭,眸中滿是溼意。
非明將房門帶緊,握住她的手,轉身走回自己院裡。
院裡的小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