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神瞟了瞟簡玉珏手上老舊的棉衣; 忍不住又嗤了一聲,“不是和上官琰交好; 怎麼不讓他替你多買幾件,再備些年禮回去啊。”
這話是盧冠霖自己猜測的,雖說按著平日看來; 簡玉珏對哪個同窗都是慣有的一副和順表情; 但別人不知,他自是知道替簡玉珏要了納貢資格的正是上官琰。
沒什麼交情,還能無緣無故送錢了?難怪那日在街頭,上官琰竟然都沒幫他。只不過上官家中富庶; 盧文廣曾囑咐過他不要隨意得罪; 他才沒有傳出去。
盧冠霖的語氣不善; 然而簡玉珏手勢頓都未頓一下; 只顧埋頭自己整理。
“你有什麼了不起; 不說話就沒事了麼?我最看不慣你這種人!”
簡玉珏依舊沒轉身,讓盧冠霖想撒氣都沒處撒,總不能在國子監打起來吧。
“好,等明年再見,要你瞧瞧我的厲害!” 盧冠霖把門狠狠一摔,轉身走出門去。
他最討厭的就是這種人,長得模樣比他好,學識比他好,看起來溫潤秀雅,也不與你爭執,一副根本不將你放在心上的模樣,比大吵一架還讓人不爽快。
當然,他是不會覺得自己上門尋事有錯處的,像他們這類納貢中的廕生,本來就可以目中無人,何況他爹還是當朝正二品的尚書。
簡玉珏聽到他出門的聲音,這才回頭看了看那扇被無端踢出一個淺坑的木門,俊顏上薄唇輕抿,袖袍下的手捏緊而後鬆開,終究是一句話都沒說。
到末了,整個寢房裡,也只回蕩了盧冠霖一個人的聲音。
。。。
簡玉珏小心收好學正分給他們的玉牌,過了授衣假,還要憑著這玉牌回國子監報道。
年節,他是必要回青州和奶奶一同過的,但走之前,簡玉珏準備先去夕水巷子和李掌櫃告別。
冬季天冷,風嗖嗖的刮過,尋常的鋪子關的早,入夜的那些又還未開起來,這種不早不晚的時候,反而最是蕭索。
簡玉珏負著篋筐,穿過永安街,到了夕水巷子口,看到李掌櫃正吃力插著門扇,還剩下四五道,他扶著腰似乎是有些力不從心。
簡玉珏沒有多停留,小跑上前接過了李掌櫃手上的木板。
李掌櫃手中一輕,抬頭見是簡玉珏,不禁有些詫異道:“玉珏,你還沒回去呢?”
“嗯,等一陣就回去了。”
李掌櫃看著玉珏推著門扇,不多時就全部插齊,他從腰間拿下門鎖,咔擦一聲,鋪子也算是鎖完了。
他拍了拍簡玉珏的肩膀,“好了,早一些回去吧,你奶奶在家等你等的急了,都多久沒回青州了。”
“李叔,你在哪過年節。”
簡玉珏這麼問,是他想起之前李掌櫃把鄉下的瓦房賣了,也從未聽過他說起家人,難道是一個人過麼。
李掌櫃語氣瀟灑道:“你就別擔心我了,我一個人哪裡去不得,實在無聊還能回來看著鋪子。”
簡玉珏看了他一眼,垂眸輕聲,“李叔,你同我一道回青州過年節吧。”
“青州?”
李掌櫃聞言愣了一楞,隨即笑起來,臉上起了笑褶,愈發顯的慈祥。
“好啊!好。”
。。。
老少二人坐上了回青州的騾車,晃晃悠悠地從京府行向青州。
幸而簡玉珏所在的村子恰巧在青州和京府的接壤處,沒那麼遠,路上也就沒耽擱個幾日。
簡奶奶得了信老早就站在灰青的瓦房前頭,她頭髮花白,穿的厚棉衣打著補丁,洗的發白卻還是乾乾淨淨的。
聽玉珏信上說帶了那個一直照拂他的老掌櫃回來,她昨晚立刻去鎮上賒了點碎肉,買了麵皮,包了豬肉素菜餃子招待招待。
這種小縣村裡的瓦房沒什麼庭院分別,與鄰邊更沒有高牆之隔,只圍著一圈矮矮的竹籬笆。
光禿禿的,簡奶奶站在老井旁邊,往路口望去,一望著就能望到路尾。
她的手揣在布兜裡都揣不暖,但她心裡熱乎乎的高興極了,等著盼著,終於來了一輛騾車遠遠地停在村口。
簡奶奶看不真切,但還是一眼能認出簡玉珏的身形。
“好嘞,奶奶給你們先下餃子。”
簡奶奶自言自語地走進灶房,現在把餃子下鍋,等他們到了,就正好可以吃上暖的。
這一路奔波,騾車她年輕時坐過,後頭冷風直灌著的,得多難受啊。
簡玉珏帶著李掌櫃進門時,撲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