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同伴。
“哎,你等等我,走那麼快乾甚麼?”
“你懂什麼,那個轎子裡出來的是誰你知道麼?”
“不知道,誰啊,看著來頭不小。”不然他也不會想湊湊熱鬧。
前面快步走的人撇過頭,低聲說道,“呵,我前年在京府無意中見過一次,他就是東廠廠督,秦衍!”
後面的人一聽立馬噤了聲,趕緊跟上前面,抿著嘴,一句都不敢再多言。
誰不知道,東廠眼線遍佈各州府城,莫說議論幾句,便是眼神怠慢了些,那都是能要了命的!
而此時,那個在百姓口裡都不敢多提一句的人,已然到了府署的後堂。
後堂坐北向南縱深數十尺,單簷青磚,方才撐傘的侍從執著傘,面無表情地站立在門口。
堂內以檀木作梁,地鋪嵌花石板,對角處分別置放了兩座冰鑑。
兩排楠木交椅邊上,正垂首站立著的有三人:交州的知府,及他下面的同知和通判,他們面朝著的上首主位,則正是蘇宓見到的轎中男子,亦是百姓不敢直視的東廠廠督,秦衍。
他穿著闊袖的黛藍蟒袍,指節分明的手隨意地搭在金漆木雕花扶手椅的手柄上,指腹無聲輕敲。
那容顏俊美無儔,細長的桃花眼漫不經心地掠過坐在下面的幾個官員,嘴邊噙著若有似無的弧度,是喜是怒,令人難以捉摸。
已是站了快半柱香的時辰,站在下首的三人都有些心焦。東廠廠督秦衍,他們不該得罪過他呀,怎麼今日沒個聲響,突然便來了。
“下官不知督主大人大駕光臨,是所為何事啊?”崔知府試探地詢了一句。
他四方臉,五官長得周正,此時是笑眯眯地躬身作揖,眼底卻是不易察覺的緊張。
“崔知府不如猜一猜。”秦衍薄唇輕勾,聲音不似一般宦臣的尖嗓,但也不低沉,聽起來很是悅耳。
只是那自帶的上位者的氣勢,哪怕是語氣如此清淡的一句話,都能讓人有些打顫。
“可是選秀女一事?”崔知府小心翼翼道。
當今的明順帝是個早生子,幼年繼位之後,身子一直也沒有好轉,大病纏身,小病不斷,這是滿朝皆知,甚至百姓都有聽聞的事。
也因此後宮一直寥落,但自從去年過了及冠之年,這子嗣一事便再也拖不得。在內閣與禮部的勸說之下,明順帝終於是同意了採選新秀女入宮,甚至取消了良家子中非商賈這一項限制以擴充人數。
按說每個州已經派了內侍監的公公來監察,根本用不著廠督這等身份,不過秦衍的心思是連內閣大人都琢磨不透的,他也只能隨意猜測猜測。
秦衍聞言,俊顏上輕笑一聲,不置可否,“說說吧。”
崔知府偷偷瞄了一眼,終於放下心來,若當真是女秀一事,那他可是十足的準備。
“稟督主,交州凡年齡十三以上,十八以下尚未婚配,且姿色端麗的良家子,下官都有記錄在冊。
“已是遴選了第一批,五日之後便是第二批,最後會由內侍監的公公核考出前一百人送上京府。”
“戶部撥下的銀兩可還夠用?”
“稟督主,夠用,下官命同知清算之後,甚至還會有結餘,過幾日便會報備戶部呈上。”
崔知府條理清楚地說完,心裡頗為得意。單就這件事,他辦的可是比另外十二州快的多,省的多。
別人都道廠督秦衍喜怒無常,但若能得他的誇獎垂青,以後官道必然是暢通無阻啊!
“嗯,不錯。”秦衍向後靠在背椅,神色慵懶,敲擊椅面的食指突然停了動靜。
他掀眼看向對面的崔滿秀,薄唇輕啟:
“那年初漣水縣清江河道的修河公款,多到的那十萬兩,去哪了?”
***
甘泉山是交州的名山,雖不高,但嵯峨黛綠,漫山蓊鬱蔭翳的樹木影影綽綽,美不勝收。半山腰處的靈泉寺更是出了名的靈驗。
名山配靈寺,慕名趕來的人絡繹不絕。蘇家的馬車趕到山腳下之時,山門入口已是熙來攘往。
蘇宓帶上了紗綢制的帷帽,緊隨著虞氏一道下了馬車。
日頭蒸曬,春梅手裡的紙傘反而收了起來。來這靈泉寺燒香的,越疲累就越顯得心誠,越容易靈驗,眾人還巴不得中了暑熱倒在菩薩跟前,求個得願呢。
“宓兒,你可不能再亂走了。”虞氏不忘回頭囑咐,一邊替蘇宓身上披了一件絲質的軟緞披風,待會兒可是有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