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彼此堅貞的感情讓人羨慕,他們不計前嫌願意接納二房並且善待,寬闊的胸懷讓人欽佩,周清恭看著寬厚的木板一下下落在三姐身上,把京城周家家規刻到心中:做人持心要正,俯仰不愧天地!
周清恭想這些事忙完,他要和三哥好好說說心裡話。
周清嗣沒了,錢氏彷彿死了一般坐在西廂陪著兒子。院子裡來來回回的話,她都聽到耳朵裡,又似乎沒聽到。
錢氏想起久遠的過往,那時候她還是錢家不起眼小庶女,整日羨慕嫉恨嫡姐。總是小心翼翼討好嫡母嫡姐,想法子踩別的姐妹。
她陷害過手巧的三姐,害她嫁給一個年近四十的鰥夫做填房。一別經年來京前錢氏似乎聽人說,她三姐過得竟然也還好,兒女雙全和繼子女處的不錯。
‘啪’
‘啪’
‘啪’
沉沉的聲音一下下傳來,錢氏有些木然,自己這一輩子都沒按自己的心意活過,到底是為了什麼?幼時討好嫡母,青年討好表哥姑姑,老了討好繼子媳婦落了什麼?她的兒子沒了,哪怕是傻兒子那也是她的兒子,她一輩子的指望。
持心不正麼?
“別打了!”錢氏扶著屋門出來“三姑娘是我生我養的,她有錯是我這當孃的沒養好,要打打我好了。”
“母親……”周長安扭頭看向錢氏,第一次體會到最誠摯的母愛。
錢氏一夜衰老,搖搖晃晃走過來:“都是我的錯,要打要罰衝我來。”
春花冷冷站在臺階之上:“本來就是你的錯,如果不是你當年下藥害阿貞,清嗣沒喝那兩碗綠豆湯,今日就算中了藥最多洩出來完事怎麼可能喪命!”
“周長安的懲罰,是罰她持心不正膽大包天,不是罰她害清嗣一條性命。如果她有意害清嗣喪命,現在就不是在這裡打板子,而是送去順天府聽候發落。”
原來不是為五哥的性命罰的,壓在周長安心裡的大山被春花一句話搬走,她重新垂下頭等著自己的懲罰。
春花看向呆滯的錢氏:“清嗣今日丟掉性命,錯全在你身上,病根是你種的,女兒是你教的。再者你捫心自問,沒有今日將來你會不會做同樣的事情?”
錢氏嘴唇顫抖說不出話,周長安頭垂的更低,她娘會忍不住的……
“周長安的懲罰得她自己受著,至於你,清嗣沒了就是對你最大的懲罰。”
春花的話彷彿最尖銳的釘子,砸進錢氏的心。白髮人送黑髮人,錢氏晃了晃又晃了晃沒穩住跌坐到地上,身邊再次傳來‘啪’‘啪’板子聲。
胡雅卿早就聽過春花種種傳聞,也感激她真心相助,可是直到此時此刻,才知道這是一個多麼是非分明的人。是的,周清嗣的身亡,不能全怪在周長安頭上,她最多算是無意殺人罪不至死。
那些市井傳聞竟然沒有騙人,她真的是浩然正氣集一身,從這一刻起胡雅卿敬重的人中,多了一名女子。
來康、柳綠不分輕重被髮賣,桃紅不但不能規勸主子還助紂為虐,和心思不正的香兒一起被賣往苦窯。箬竹和墨竹分別成為怡兒、初陽大丫頭。
周清嗣喪禮過後,周長安被送往法華庵靜思己過,只是沒人料到錢氏竟然一同前往。
周清恭和周清貞談過以後,找了武術師傅在家習武,辭別教導他三年的先生,到國子監修習兵法韜略。他跟周清貞說自己不是讀書的料,想和二哥周清玉一樣走武官的路,實在不行將來跟人走鏢也不錯。
這裡插一句,周清玉是樊縣周府除了周清貞外,第二個比較有出息的。他雖然沒考中武進士,但是一個武舉在地方上也算有頭臉,倒是老四周清文混來混去不過一個小地主。
周清恭能有目標,春花和周清貞都不反對,腳踏實地比什麼都強。
這件事對怡兒影響也很大,被丫鬟婆子寵著有點小刁蠻的大小姐,從這以後變得收斂懂事起來。
七七四十九日周清嗣的喪禮全部結束,家裡只剩下周玉嬌、周清恭、怡兒、初陽為他服一年齊衰,一條無辜性命就這樣渾渾噩噩在世間走了一遭。
夏季慢慢過去,初秋夜晚皓月如練照出滿天光華。屋裡春花裸著胳膊倚在周清貞肩頭:“阿貞咱們給老太爺請個大夫看看,好嗎?”
周清貞摸摸春花胳膊有點涼,幫她放進被窩裡,淡淡應聲:“嗯”
“真的可以?”春花在夜裡的眼睛明亮照人。
周清貞在她眼皮上輕吻一下:“當然可以,我猜老太爺大概是肝火過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