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會有陌生的感覺?
安嵐看著那個“熟悉”的婦人,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開口。
安夫人笑著走過去,拉著她的手一塊在榻上坐下,話語溫柔的與她閒聊。安嵐不知自己都說了什麼,她甚至覺得她就像是個旁觀者,冷眼看著眼前這溫馨的一幕。她真的不知道,為何會有如此荒謬的感覺,她覺得,自己一定是病了。
安夫人給她說了一門親,據說是極好的親事,許多人家的夫人和待字閨中的姑娘都羨慕得不行。甚至有人酸溜溜地說,安嵐的一切,家世,容貌,才情,以及如意郎君,真是樣樣都好,樣樣都比別人強,她過的,當真是所有女人夢寐以求的生活。
接著安夫人又說了很多,安嵐卻覺得自己既聽進去了,又似沒聽進去,她只覺得自己渾渾噩噩地點了頭,隨後安夫人高興的說了一句,要開始準備了,然後便出去了。
第210章 高牆
安府的姑娘定親了,前來道賀的人特別多,安嵐這更是三天兩頭就有年紀相仿的姑娘特意前來拜訪,要麼是親戚,要麼是世交,有人高興有人酸澀,種種情緒日日上演,唯當事者表現漠然,旁人與她提到此事恭喜她時,她除了道謝外,就是低著頭垂著臉,說不清是因為害羞還是真的不放在心上。
定親的那家也是名門望族,家中規矩甚嚴,為此安夫人特意請了兩位嬤嬤指點她。她學得及認真,許多事一點就通,那兩位嬤嬤是出名的苛刻,對她卻是讚不絕口,安夫人心裡甚慰,府中下人亦跟著添光,無人不欣喜。
大喜的日子一天天臨近,嫁衣頭蓋等亦都準備妥當,她摸著那鮮紅的嫁衣,心裡並無抗拒的感覺,只是微微有些惘然?一個人的時候,心裡會閃現出莫名的疑問,這就是她想要的嗎?
除了她自己,沒有人能給她答案,但是,她的答案又在哪裡呢?
學得快,一點就通,並能舉一反三,卻不代表是真的喜歡。
她並不喜歡教習嬤嬤同她講的那些大家規矩,亦不為日後的貴夫人生活感到期待,她只是知道,在這個位置,就應該接受這樣的安排,除非……除非什麼呢?她忽然間感到茫然,似乎答案就在心裡,令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但是,將要觸到時,又忽然消失了。
嫁人的日子如期而至,她似變成了木偶,由著丫鬟給她梳妝打扮,順著嬤嬤教她如何說如何走如何與父母親人告別,最後如何坐上花轎。
一路上爆竹聲幾乎是響不絕耳,十里紅妝綿延了數條街道,圍觀的百姓簇擁著出門觀看,滿眼望不盡的喧譁熱鬧,這是她從未有過的風光。
只是花轎的悶熱令她心頭隱隱有些煩躁。不過她很能忍,輕輕吁了幾口氣後,便將心裡那些煩躁壓了下去。外面的喧譁聲卻依舊不斷,似沸騰的水。那蓋子壓得越緊,反彈的力道將越大。
終於,新郎官家到了,花轎停下,她扶著丫鬟的手從花轎出來的那一刻,驚雷般的爆竹聲瞬間炸開,她將上前的腳步不由頓住,藍靛以為她只是害怕,忙抓緊她的手道:“姑娘,往前三步是臺階。姑娘小心。”
她卻沒有照著藍靛的意思走,而是穩穩站住,問了一句:“我讓你帶的那個狐狸香爐,你帶了嗎?”
藍靛一愣,隨後低聲道:“帶了。我讓翠竹拿著呢。”
她吩咐:“拿過來。”
藍靛啊了一聲,不明白自家姑娘這是怎麼了,悄悄往旁看了一眼,就低聲道:“翠竹跟著呢,姑娘彆著急,一會我會親自送到新房裡的,姑娘先進去。千萬別耽誤了拜堂的時間。”
已經有人開始議論,新娘子怎麼下了花轎就不走了?
跟著過來的花娘也趕緊過來,請新娘子進去,安嵐卻還是那句話:“拿過來。”
花娘有些懵了,藍靛更是著急,不曉得自家姑娘究竟是怎麼了。怎麼這當口弄出這麼個事來,於是只得趕緊回頭找翠竹,讓她馬上過來。
花娘在旁邊不停地催,周圍的議論聲越來越大,亂糟糟的。她一開始還能聽得清一兩句,後來,只覺得那些聲音全都糊在一起,似近似遠,似夢似幻。
鳳冠越來越沉,頭蓋越來越悶,之前勉強壓下去的煩躁在她恍惚的這一刻開始蠢蠢欲動。
翠竹過來了,手裡抱著那個狐狸香爐,藍靛趕緊接過來,遞到安嵐的頭蓋下面給她看。安嵐此時卻什麼都沒看清,眼前只是鮮紅的一片,於是,她忽然抬手,將頭蓋一把掀開!
紅潮褪去,模糊的視線慢慢恢復,周圍的聲音似乎也在那一刻全都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