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間,就白了一地。丹陽郡主看著躺在臺階下的那個身影,只覺得頭皮發麻,好一會後,才趕緊衝下臺階,跪在崔文君身邊,顫著手拂去她臉上的雪花,又拿手指戰戰兢兢地試了試她的鼻息:“姑姑,姑姑你怎麼樣了?!”
身上沒有任何傷口,但呼吸已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身上的死氣濃郁得連大雪都蓋不住。丹陽郡主如今已一隻腳邁入那個大香師的門檻,所以她心裡很清楚,這意味著什麼。
然而,她不敢相信!也不願相信!
“安嵐……”崔文君慢慢睜開眼,嘴裡念出的,卻還是自己女兒的名字。她低估了百里翎,拼著最後一口氣衝出來,只希望,能再看一眼她的孩子。
她還沒來得及真正為她的女兒做點什麼,就要走了,她才剛剛找回她,卻就要丟下她了。
這裡這麼寒冷,她的孩子還那麼小,能住得慣嗎?
這裡這麼危險,白廣寒能護得住她嗎?
她不在以後,她的安嵐要是受了委屈,該找誰去?
丹陽郡主緊緊握住崔文君的右手,哽咽著聲道:“已經派人去告訴她了,安嵐馬上就過來,她馬上就過來,姑姑你要堅持住。”
言嬤嬤同丹陽郡主跪在一起,老淚縱橫,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崔文君努力睜著眼,但眼皮卻越來越沉,呼吸越來越慢。
生命一點一點地流逝,無力迴天。
丹陽郡主終於忍不住哭出聲:“安嵐馬上就過來了,姑姑你堅持住,求求你別閉上眼,不要閉上眼。”
興許是第一次聽到丹陽郡主哭,並且哭得這麼悲切,將往日的矜持和束縛全都丟開,崔文君眼珠子微微轉動了一下,慢慢落到丹陽郡主身上:“你——”
丹陽郡主即死死咬住唇,忍住哭聲。
“是個好孩子,玉衡殿,就交給你了。”崔文君說著,慢慢看向言嬤嬤,費力地張口,聲音越來越低,“幫她。”
言嬤嬤不停地點頭:“是,先生,老奴知道老奴知道。”
丹陽郡主怔了怔,她沒想到,此時此刻,姑姑會為她交代這麼一句話,會將玉衡殿親口託付給她,而不是安嵐。
呼嘯的北風肆無忌憚地捲起大雪,又鋪天蓋地地傾灑下來,所有人都禁不住打了個哆嗦。
崔文君微微偏過臉,眼珠子再次轉動,死死盯著躺在她旁邊的安丘。
安丘似乎比她好一些,雖也不能起來,但至少能輕易轉過臉。
崔文君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安丘,片刻後,微微張口。
她一生驕傲,這輩子,從未對任何人開口說過一個求字。
卻臨終前,對她最愛又最恨的男人道出了這兩個字:“求你。”
安丘慢慢伸出手,就著冰冷的雪花,握住她已然僵硬的手,輕輕道了一個字:“好。”
崔文君靜靜看了他一會,慢慢,慢慢閉上眼,帶著不捨,和不甘,以及不悔。
丹陽郡主再壓抑不住哭聲。
安嵐趕過來的時候,就是先聽到丹陽郡主的哭聲,然後,才看到靜靜躺在雪地上的崔文君。
第437章 遺願
百里翎微微蹙眉,右手覆在左肩上,輕輕咳嗽了一聲。
沒有出乎他的意料,在香境內,崔文君還是忍不住出手救下安丘。當時她如果選擇馬上就退走,他不會追出去。即便崔文君不選擇退避,但是不去管安丘,用全力跟他對戰,那他真得費不少力氣……而最終結果,即便他勝了,崔文君也會讓他受更重的傷。
但是,她終是無法做到,眼睜睜看著那個男人死在她面前,所以她死了。
只是令百里翎有些意外的是,崔文君即便救下安丘,卻也沒有以此挾恩。
然安丘明白,崔文君最後一字不提救命之恩,反而還開口求他,意思很明白。她當時救他,是她的選擇,不是因為他是安嵐的父親,僅僅是因為她想救,所以救他之前沒想過要他回報什麼,救他之後,自然也不會以此要挾。
這個女人,活著的時候順從本心,黑是黑,白是白,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死的時候,也一樣不改本意。
安丘緊緊握著那隻冰冷僵硬的手,躺在雪地裡,仰著臉看著天上不停飄下來的雪花,眼神有些空茫。
百里翎從崔文君那收回目光,看了丹陽郡主和安丘一眼,然後再轉向往這邊走過來的景炎。
安丘還活著,對他來說是個極不穩定的因素,至於丹陽郡主,那更是不能留。而剛剛他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