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角,不悅道:“不讓他們知道?你可知這句話代表著什麼意思?難道,你不願意認祖歸宗?不願意恢復自己錦榮公主的身份?不願意承認自己是大宛的公主嗎?”
徐昭垂下頭,默默地對著上官無痕流著淚:“我知道,我這麼做會讓你傷心,恐怕父皇和母后也會傷心,可是哥哥,徐家對我有養育之恩,我不能丟下他們;你恐怕還不知道,我對他們有多重要。”對徐家來說,可以失去一個女兒,但絕對不能失去一個做皇后的女兒。
上官無痕的眼睛閃了閃,像是翻卷著溫怒的海嘯,聲音一下變的低沉:“我怎麼會不知道,徐府還要靠著你在梁帝面前繼續撐下去。”
聽到上官無痕這麼說,徐昭雖然驚訝,但也放鬆了心裡緊繃的那根弦,既然他都知道,那也當理解她的難處;徐家的養育之恩,徐家之人對她的真心真情,她又怎能視而不見?她雖然沒有從親生父母那裡得到關愛,可是徐家的爹爹孃親卻給了她這些,她雖然沒有從他身上得到兄長之愛,可是在徐家,她也有個疼她、愛她,從小就任由她欺負的好大哥;這些人都那樣無私的愛著她,疼愛著她,她又怎能因為身份之別而離開他們?
可上官無痕卻不是那麼想,而是依然帶著溫怒的說道:“當初徐府的人明明知道依他們當初對梁帝做下的錯事,將你嫁給梁帝一定不會得到善待,可是他們為了自己還是將你嫁出去,這樣的人,又有什麼資格得到你的全力保護?”
徐昭搖頭,道:“不!哥哥!嫁給楚燁是我甘願的,再說了,天子下達的旨意,難道你要臣子抗旨嗎?不管當初他們是懷了什麼樣的目的將我送進皇宮,可到最後,都沒有讓最糟糕的事情發生不是嗎?楚燁對我很好,我在宮裡也無人敢欺,徐府暫時保住了榮華富貴和安寧,這些都是我願意看見的。”
聽到徐昭這麼說,上官無痕眼底的怒火總算是平息了不少;如果是以前,他的確是擔心自己唯一的妹妹會受到欺負,尤其是那個很不好招惹的梁帝,更是讓他頗為不安;可是在看見梁帝為了阿昭丟下朝政出現在大宛的那一刻,他的心總算是安了一些,也許老天真的是公平的,讓他失去了最重要的人,卻是讓自己的妹妹得到了真心的關愛。
上官無痕拉緊徐昭的手,淡淡的苦笑了一聲:“算了!若是真的為了你好,我又怎能忍心逼著你去做不願意做的事呢?阿昭,你是個長情的人,至情至性這一點倒是像極了我們上官家兒女的心性;你若真的不願公佈自己的身份,我也不勉強你,但你要記住,無論如何,你都是大宛人,是我大宛的公主,你的家不僅僅只有大梁的徐府,大宛也是你的家。”
看著終於讓步的上官無痕,徐昭含淚重重的點頭;她何其有幸,能夠擁有這麼好的兄長。
微微冰涼的手掌輕輕地撫摸著徐昭烏黑的雲鬢,然後將她佩戴在頭上有些歪了的鳳釵扶正,上官無痕在露出一個透明淡然的笑容中,再次開口:“我帶你再去見一個人。”
徐昭微徵,看著神情瞬間沒落下來的上官無痕,隱約間似乎像是知道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身體開始敏銳地有些發僵。
上官無痕拉著有些木然的徐昭緩緩走到後殿的一個小門處,在碰到小門上的一個手柄時,停了下來,聲音陡然變的悲傷空茫:“阿昭,我不敢一個人來見他,所以才要你陪著我;他們告訴我,他死了,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亭子口,身上落著一層冰涼的白霜,眼睛一直朝著宛城城門口的方向看著;你說,他是不是在等著我,等著我從宛城中出來,接他離開?”
徐昭覺得全身都冰冷了下來,現在,她總算是明白為什麼短短數個時辰過後上官無痕會變了這麼多,原來,那麼對他最重要的人就是在這短短的時間內,已經離開他了;這一頭的發白,就是為他生的,這滿眼拂不去的哀傷,也是為了他。
徐昭深吸一口氣走上前,輕輕地覆上上官無痕放在門柄上的手,然後輕輕一推……
‘嘎吱’一聲門響,小門被緩緩推開。
跟放置著父皇遺體的後殿不同,這處小屋顯得格外簡陋,不大的房間光線略顯昏暗,從高高的門樑上垂下來一面又一面白而透明的薄紗,薄紗無風自動,如在春風中搖動著曼妙舞姿的柳枝;小屋的正中間放著一張簡易的單人木床,木床上躺著一個渾身白衣的男子;男子似在酣睡,白到透明的臉上還能看見青色的血管,紅豔的嘴唇上還掛著頑劣的笑痕,挺直的鼻樑、形狀極為好看的眼睛,看上去都是那般漂亮精緻;可是,就是這般精緻美好的人兒,此刻卻只能安靜的躺在這裡,無聲無息、讓人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