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魏豫開口。“青芫兄長,阿律,我心實是不甘,當時提出與阿律同赴南部賑災,也確是誠心……太子哥哥是嫡出,他一出生便被定為國之儲君,這點我自是無法相爭,可是湘王和寧王……湘王還未及冠,便有了封地。寧王弟長年在外闖蕩,父皇說起寧王弟來。總一口一個小么兒,小么兒的寵著贊著。
寧王弟的母妃不過是妃位。
我便是爭不過太子,爭不過湘王,卻被年幼的寧王壓在底下,我確是不甘。”
豫王這番話,算是大逆不道了。豫王這樣實實在在的開口,反倒讓蕭青芫安靜下來。“我知道自己沒什麼大本事,只想著與阿律一路同行。便是幫不了大忙,有我這個皇子在,官員們看在皇家臉面上。也終究要有所收斂的。未成想……”未成想這裡的官員竟然這樣膽大包天,雖然表面上對他恭敬,可是背地裡卻根本不把他當一回事。
行事亦是陽奉陰違。
當面答應籌糧籌銀,可是背地裡卻是將家產轉移。舉家逃匿。
那些富戶們雖然因著產業不便離開。可一個個不是閉門不出。便是主家不在。
他便是皇帝親封的豫王又如何。
人家根本就不理睬。
不是他不想幫齊律分憂,實是這裡跟他所想簡直是天差地別。
至於顏氏……
他不是沒想過,可是顏氏大門開在哪裡他都不曉得。整個南部都知道顏氏富可敵國。可顏氏主家在哪裡?卻無人知曉。
他根本不得其門而入,又談何相商。
便這般拖來拖去,直到齊律由南境迴轉……魏豫已經清楚在京城時,他是高估了自己。
來這裡三月餘,他早已明白一個道理,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他除了一個魏姓,一個皇帝親封的豫王頭銜。實是貧瘠的很。當初他確是私心沒和齊律一起去南境,想留在這裡多拉攏些勢力,可是這裡是‘南顏’的地盤。那些官員一個個與他只會虛與委蛇。
根本無從拉攏。
最終,弄得現在這幅局面,齊律南境之行解了桐鎮之危。齊律之妻謝氏又說服了顏氏出面賑災。
可以說整個南部的災情最終透過他們夫妻二人攜手,已然告破……他們很快便可以回京覆命了。可是魏豫實不甘心,所以才急急進城打算與齊律相商,卻未想到,在街上巧遇蕭青芫。對於這個青芫兄長,豫王向來便能躲多遠躲多遠,因為蕭青芫每次見到他,都少不得一通數落。
今次也如此。
便是蕭青芫說的再難聽,事情確是如此,魏豫也是無可奈何。“你還委屈,你別的本事不見漲,這種爭風吃醋的本事倒是聞風而漲啊。怎麼,嫉妒太子,羨慕湘王,連小寧王你也吃味。
太子是皇后所出,他落地即為儲君,這點你只能怨你自己沒從皇后肚子裡爬出來。至於湘王,其母受寵,皇帝偏愛,這是他的造化。
你便是羨慕又有何用。
至於寧王,他母妃確是妃位最低,可人家在宮中老實本份,與皇后和幾位貴妃情如姐妹,便是陛下都要讚一聲‘溫柔賢淑’……人家深明不爭才是爭的道理。”
蕭青芫越說,魏豫的頭垂的越低。
他的母妃在後宮素來喜歡拈個酸吃個醋的。與皇后暗中爭鬥,與湘王之母,寧王之母明爭暗鬥的。雖然皇帝向來睜隻眼睛閉隻眼睛,可在朝堂中對他卻越發的冷淡。
“……你之所以請旨南下賑災,不就想爭些功勞嗎?小事罷了,青芫兄弟還是消消氣吧。我和謝珂商量過了,我們三日後便動身回京城,這裡確需要一個人留守,不如便請豫王殿下留守吧。”
“齊律,看來你真的被南境蠱蟲傷了腦子。這時候回京城?你是嫌自己的命太長?”蕭青芫立時變了臉色。
“……誰會嫌自己命長,我是真的有要事急需回京。”齊律輕聲道。
“什麼要事?”聽齊律這樣說,蕭青芫立時發問。“我女兒週歲生日。”然後齊律用一種十分自傲的語氣道。
蕭青芫臉上神情一滯,便是一旁的豫王也一臉的莫明其妙。女兒生日事大?還是南境賑災事大?“阿律,不過是一個生辰罷了,不必急著回京吧。這裡還是你留守合適。畢竟不管是南境還是顏氏,他們都同你親厚。”魏豫道。
留守雖然是個機會,可想到自己在這裡處處碰壁,魏豫爭位的心思越發的淡了。
他現在倒是越發的羨慕寧王了,遊走在外,不受功名利祿所限。不必向他這樣滿心不甘,又苦無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