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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部分

晚上還和她說笑來著,說是今年都過了三月了,他這舊病還沒來找他,想是因為他如今腎氣充盛,連隱疾都好了,這陳年的舊病興許也就順帶著痊癒了呢。

哪知這麼快就被打了臉,他的舊病不早不晚,偏選在這麼要緊的時候發作了,於是給施道鄰設好的鴻門宴只得再推後幾日。

采薇初時倒也並不怎麼擔心,前兩年他每到三月時都會發作一次,每次也不過七天就好了,哪知這回請了苗太醫來細細看過,又是用藥施針,十天過去了,秦斐的病卻是一點起色也沒有,仍是渾身忽冷忽熱,每日燒得昏昏沉沉。

而此時,施道鄰已經離開金陵,前往揚州。因為豪鐸的騎兵已經將江北四鎮全數攻下,若是鎮守四鎮的四位將領能團結一心、精誠一致的話,斷不會才幾天的功夫就被韃子全數擊破。甚至還不等豪鐸的大軍開到眼前,那四位將軍中的兩位就已經先自己打起來,一死一傷。

施道鄰本以為有這四鎮守軍在前,至少能將韃子先抵擋一兩個月,而有了這些時間,他就能將金陵的各項防務理出個頭緒來。

哪知那四鎮守軍就跟個擺設一樣,被韃子摧枯拉朽一般全滅,大軍長驅直入直逼揚州。

麟德二十四年四月十九,金國豫親王豪鐸一聲令下,韃子的騎兵如潮水般湧向揚州城。

雖說揚州城在施道鄰的匆忙佈置下,守備並不如何完善,甚至才開戰一天就有兩位總兵撥營出降,然而卻依然在韃子紅夷大炮威猛的火力下堅持了長達六天之久,直到四月二十五日彈盡糧絕才陷落敵手。

“起先,在同韃子的對戰中,我軍因運過去數門新改進的重炮,還是略為佔優的,轟殺了不少韃子,連他們的一個貝勒都被我們的大炮炸成了碎塊。且因韃子的狗皇帝在燕京頒了‘剃髮令’,強令我華夏兒女剃髮易服,不許咱們再穿穿了幾千年的漢家衣冠,倒要去穿他們的馬褂,剃他們的金錢鼠尾頭,還說什麼‘留頭不留髮,留髮不留頭’,這讓人如何能忍?”

“便是揚州城中百姓不是個個都識文斷字,卻也知道‘身體髮膚受之父母’豈能輕易就剃髮易服,先前蒙兀佔了中原時也不曾定下這般沒天理的‘剃髮易服令’。因此城中百姓無不同仇敵愾、踴躍參戰、共御外敵。”

“好些百姓奔上城頭搶修防禦工事,或是協助兵士巡城,連婦女老幼也都不閒著,蒐集磚石、石灰,趕製刀槍弓箭。有些老母為免兒子的牽掛,竟一頭撞死在石碑上,好讓兒子專心守城。”

“只恨韃子的火炮門數仍是多於我軍,他們全部炮口都對著西北角城牆猛轟,跟著便是潮水一樣的韃子步兵湧了上來。”

“韃子仗著人多,不管我們火力再猛,箭矢再密,也個個不怕死的衝過來,到最後,西北角城牆下的屍體越堆越多,有些韃子甚至根本就不用雲梯就能爬上城牆。看著韃子兵一個個的站上城牆,我們的守軍就開始慌了,丟下火炮弓箭,個個爭先恐後的開始逃命,連城門也沒人守了,大家都只想著在城中民房裡尋一處藏身之處好逃命,卻不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到了最後又有誰能逃得掉呢?”

從揚州逃回來的仇五正一臉慘痛地跟采薇和紅娘子說起揚州城破時的情形。

因施道鄰見陳與階改制過後的火炮確實厲害,便命他做了兵部司務,去揚州時也將他帶了去。采薇怕他在戰火中有個什麼閃失,痛失此火器良才,便派仇五跟在他身邊,嚴令他倘若揚州不保,定要保陳與階活著回到金陵。

他雖將陳與階活著帶了回來,但兩人身上都是一身的傷,勉強奔入金陵城中就都暈了過去。還好采薇早派了人守在城門口,急忙將他二人接回府裡請苗太醫細加診視。

仇五一醒過來,便要將揚州的情形詳細稟報給采薇知道。

“施尚書見南門也被韃子佔了,他手下的守軍又逃了大半,知道已無力迴天,揚州城是守不住了,他倒也有些氣節,寧願自刎而死,也不肯降了韃子,屈身事敵。他身邊所餘的部下見他死了,也都紛紛力戰而亡。還有不少百姓或同清兵巷戰而死,或自殺身亡。”

“因陳司務受了傷,暫時挪動不得,出不了城,我們只得先藏身在城中一處隱蔽之所,一連待了十天。哪知這十天裡,我們才見識到什麼是真正的人間地獄!”

“城破後,韃子說我們不但不主動出降,竟還敢激烈反抗,便大肆屠戮劫掠。於是,揚州變成了屠場,空氣中到處都瀰漫著濃烈的血腥味,即使我們躲在地窖裡,各種男女老幼臨死前的慘叫哀嚎聲,仍是聲聲入耳,從早到晚,從未止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