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縣兵緊緊跟隨,如此走了七八里路,風雪之中,卻見前方路上似有燈籠火光,粗略數一數,竟有數十人馬。
風雪暗夜,也不知是敵是友,袁恕己心頭一緊,命部屬嚴陣以待。
不多時,先行探路的吳成回報,原來那前方來的,是軍屯的雷副將。
袁恕己打馬上前,同雷翔碰頭,才知端倪。
原來阿弦所騎的那匹馬乃是軍馬,主人失蹤後,那馬兒百無聊賴,便調轉頭仍是往軍屯的方向而去。
軍中的人才發現馬兒回來的這樣快,且韁繩垂地,知道事情不對,即刻上報。
雷翔出門檢視,見繩垂蹬歪,知道不妥,即刻親向蘇柄臨稟告。
蘇柄臨便命他帶一隊兵馬沿路搜尋,同時派人前往桐縣詢問阿弦是否平安回返,因風高雪急,兩隊人馬於途中碰了個正著。
袁恕己聽罷,忍不住道:“雷兄怎麼會讓那樣一個弱小子自己趕路?”
這並非說話之處,雷翔不敢詳細說明軍屯的情形,就問袁恕己道:“如何袁兄親自出城來了?”
袁恕己還未回答,就聽見前方玄影亂吠了幾聲,叫的十分著急。
袁恕己似笑非笑瞥了雷翔一眼,道:“我可不是那沒心肝的人,當然是出來找我的手下的。”也不多嘴,打馬向著玄影方向奔去。
卻見玄影不再往大路而去,反而踏向旁邊的斜坡。
雷翔看出異樣,忙也跟著過來,翻身下馬往下看時,卻見溝壑深深,加上雪迷雙眼,竟是什麼也看不到,更不知幾深幾淺,讓人心生悚懼。
但是玄影卻仍是衝下面狂吠,雷翔不禁問:“這是哪裡來的狗兒?”
袁恕己哼道:“家養的。”
此刻玄影扒著斜坡,居然往下而去,袁恕己見狀,將大氅一撩,按著腰間劍柄,也隨著緩慢往下。
手下侍衛急忙規勸,袁恕己卻充耳不聞。
雷翔目瞪口呆:“袁大人是怎麼了?難道……”
左永溟上前:“雷副將不知道,這狗兒是十八子家裡的,今夜忽然不知何故,口中銜著一頂帽子跑到府衙。我們刺史一見,認定是十八子的官帽,居然不由分說就點兵出城了。”
雷翔吃驚地看他一眼,忽然二話不說,也隨著攀落。
且說袁恕己跟隨黑狗往斜坡下滑去,雪重泥冷,幾次幾乎失足跌落,下的十分艱難。
可是才落到一半,就見到底下有一點藍光幽幽閃爍,光影之中,影影綽綽站著一個人。
袁恕己認出那身影乃是阿弦,當即心頭一寬,眼見距離谷底還有數丈高,他竟不顧危險,撩起大氅,縱身躍下。
雙足落地之時,腳踝處微微痠痛,袁恕己顧不得,抬頭之時,卻見果然是阿弦,正站在石頭上向著這邊張望,似是看清來人,便展顏而笑,雀躍揮手。
袁恕己先鬆了口氣,同時心中有些惘惑之意。
袁恕己自忖跟她認識不久,可卻從未見過她這樣真心歡喜的笑顏。
十八子對他來說,從來都是一個模糊的如躲在雲霧裡的影子,忽然間毫無遮蔽地就在眼前。
他不禁也笑了笑,心裡越生出一種想要把她看的更清楚的念頭,也不顧腳踝疼痛,邁步往那邊緊走幾步。
玄影見他躍下,也跌跌撞撞地滑落下來,一人一狗不過前後之差,往阿弦身邊趕來。
越是靠近,看的越發清楚,越叫人目不轉睛,袁恕己只顧盯著她看,忽見阿弦隱隱地張開雙臂,他想也不想,也張手欲抱。
卻撲了個空。
原來阿弦蹲下身去,將玄影抱了個正著:“玄影,你是把袁大人請來了?”
袁恕己呆若木雞,立在旁邊,臉色十分精彩。
身後吳左雷翔等個個小心著意,慢慢地才滑了下來,卻也將這一幕看了個正著。
雷翔第一個忍不住,嗤地笑了起來。
忽然吳成叫道:“十八子旁邊那是什麼?”
左永溟跟雷翔兩人目光亂梭,但所見卻顯然不同,左永溟所見的,是一根插入地面,正在幽幽閃爍藍光的骨頭,而雷翔看見的,是地上直挺挺地躺著的一個“人”。
這場景實在是令人毛骨悚然,幸虧大部分士兵都在頂上,不然改日又是鋪天蓋地的離奇傳說。
等阿弦站起身來的時候,袁恕己總算也發現了身邊躺著的男子。
白骨的幽光閃爍,向來行事無忌的睚眥忍不住也膽顫了一下兒:“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