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弦看看自己的手,咕咚嚥了一口唾沫。
咬牙忍著疼跟頭暈,阿弦掙著起身,正坐起來,身邊的人長睫微動,睜開雙眼。
阿弦本能地要閃避,忽然醒悟他是看不見的,便不再退懼,反而定睛看去。
暗影中他的眼珠極緩慢地動了動,瞬間,這雙眼中掠過一絲類似傷感迷茫之色,但很快,眼神又沉寂平靜下來。
就像是太遙遠的星空,因太過深邃高遠,反而什麼也看不出來。
小小地房間之中一片靜謐,忽然他輕聲道:“你覺著如何?”
這問話來的突然,阿弦“啊”了聲:“我、我挺好。”
他卻仍是波瀾不驚:“你在發熱,可是身上的傷有礙?”
阿弦回味過來,自己摸了摸頭:“現在好多了,不打緊。”
略略沉默,他道:“你年紀不大,如何說話常常透著老氣,你雖能幹,卻也要留心身子,若從小不知調養虧了根本,將來如何是好。”
他的口吻平和,並無格外的情緒在內,但卻透著關切心意。
阿弦一陣感動,心裡熱乎乎地:“你放心,伯伯很會做飯,又會照料人,我從小到大也極少病痛,不會虧的。”
他彷彿還想說話,阿弦卻聽見外頭傳來玄影的叫聲,又有門扇響動。
阿弦急忙說:“可別告訴伯伯我睡在這裡。”
耳畔聽到他“嗯”了聲,阿弦便挪下地來,掀起袖子看看手臂,傷處裹著完好無損,大概是因睡過一覺,也不覺著如何疼了。
院子裡老朱頭挑著擔子進了門,一邊兒揚聲叫道:“阿弦回來了?”
阿弦答應道:“回來了。”
老朱頭擱下擔子,玄影先撲開屋門跳了進來,老朱頭隨後走進來,見阿弦坐在堂下,正端了碗喝水。
老朱頭皺眉,在對面坐了:“我聽他們說,看見你早就回來了?是怎麼,哪裡不舒服?”
阿弦道:“先前有些犯頭疼,現在都好了。”
老朱頭湊近些:“是不是今天去招縣有事?”
阿弦聽他一問便著,卻又不想將那慘厲的惡事再說一遍,輕描淡寫說:“已經跟袁大人覆命了,他說了會處置。”
老朱頭一看她的神色便知其意,低頭想了一想:“我覺著這銀子也不好賺,你先前不去想著用這本事賺錢,事情也就少,如今開了這個頭兒,你瞧這兩天,又受傷又病倒的,還嫌先前不夠晦氣呢?”
阿弦也想起歐添說的那幾句刺心的話,道:“他們家的銀子我也不想沾,血腥氣太重。”
老朱頭試探問:“果然很難辦?”
阿弦心裡堵得慌:“伯伯,別問這個了。”
老朱頭會意,因點頭道:“那好,那就問點兒別的,你先前在哪睡了一覺?”
阿弦怔住,老朱頭在她臉頰上點了一下,笑道:“這臉上都壓出印子來了,眼睛還沒睜開呢,就在這兒跟我裝。”
阿弦見瞞不過,垂頭搭腦,老朱頭語帶責備,低聲道:“他雖然不知道,又是個瞎子,但你自個兒心裡知道,以後好歹避忌著些,在那屋裡也不是長久,我今兒同高建說了,叫他得閒過來跟我收拾收拾柴房,讓他睡我的屋裡,我睡柴房,你仍睡你的。”
阿弦詫異:“這怎麼可以,要也是我睡柴房。”
老朱頭道:“住口,誰是一家之主?”
阿弦無言以對,老朱頭笑道:“別跟我嚼舌了,快去洗把臉,晚上給你烙菜餅吃。”
黃昏,朱家小院內裡燈光淺淡,梅花的香氣跟烙餅的香兩相纏綿,幾乎分不清是花香還是食香。
阿弦被這香氣所引,正垂涎欲滴,忽見玄影向著外頭叫了聲,阿弦走到門口,卻見是高建推門走進來,還提著一個籃子。
高建一進門就仰起頭來,如白鵝般伸長脖子用力吸氣,嘎嘎說道:“好香好香,伯伯又弄什麼好吃的?”
阿弦對他覓食的本領佩服的五體投地,問道:“你是不是專門在我們院子外等著,聽見鍋灶香就聞味來了?”
高建嘿嘿笑道:“之前麼不好說,這次卻是冤枉我了,我是來送東西的。”
阿弦看向他手中的籃子:“你又哪裡得了什麼好東西?”
高建道:“說來奇怪,好端端地吳大哥叫了我去,給了我這籃子東西,讓我送來你們家。你自個兒看。”
阿弦狐疑,將那籃子上蓋著的棉布揭開,卻見裡頭竟是一枚枚整齊的雞鴨蛋類,粗略看來,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