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開了個不好玩的玩笑。
他提筆寫完最後一行後,這種感覺更令他覺著心情糟透了。
因為據鬼使所說,殺死第四個周利貞的,竟是阿弦。
明崇儼對著鬼使交代的名姓,枯坐了半宿。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是把這名單呈給武后,還是乾脆一把火燒了。
他甚至想過,把最後一行塗去,或者乾脆說並未查明。
但他又知道,這種欲蓋彌彰的手法是瞞不過武后的。
最終明崇儼還是將這名單遞呈給了武后。
明崇儼以為武后會大怒,至少會流露不悅之色。
可是讓他意外的是,武后只是從頭到尾掃了一遍,臉上除了略有些疑惑之色外,再無其他。
然後她問:“可知道為什麼是這些人?”
明崇儼道:“不知,想要天后過目後,再決定要不要給大理寺,叫他們詳細去核實偵辦。”
武后頷首,然後她提筆,飽飽地蘸了墨,把最後一行劃去。
看著墨漬在眼前一點點幹了,武后對牛公公道:“把這個給大理寺袁少卿。讓他去查。”
等牛公公去後,明崇儼才問道:“娘娘這樣做,少卿會不會更加疑心?”
武后淡淡一笑:“他不會,他跟我是一樣的想法。”
明崇儼挑眉,武后道:“不然我為何要他主持審理此案,就是因為知道他會如此,他會維護阿弦,不管她是不是兇手,而我要的就是他這樣做。”
明崇儼遲疑:“娘娘這麼維護小弦子?”
“不然呢,”武后這才露出一絲無奈的神情,又笑了笑:“大概是因為感染了陛下那份心軟的毛病,我不維護她又維護誰去?你是不是覺著我太意氣用事了?”
明崇儼笑著搖頭:“不,我覺著您這樣做,才是……真正的天后娘娘風範。”
武后哈哈一笑,卻又緩緩地斂了笑容:“我雖不知道那孩子為什麼要殺周利貞,但是我知道她的品性,能逼得她忍無可忍,一定有非為不可的理由,只是她太傻了些,竟鬧得如此轟動,先落了人的話柄,唉。”
明崇儼道:“女官畢竟從來不是那種擅長私心謀劃的人。”
武后笑道:“這點兒可真不像我。”
如果武后想除掉一個人,只怕在談笑風生間,那人已經消失無蹤了。
明崇儼見武后毫不諱言,心頭才輕鬆了些。可轉念間卻道:“雖然已經查明瞭真兇,但是這案子仍是處處透著蹊蹺,如今只能先等大理寺再進一步探查。”
武后道:“好。你再繼續追查,看有沒有更多發現。”
明崇儼領命退出來之後,揣手往外。
才走數步,就聽身後有人叫自己,明崇儼止步回頭,見來者是太平公主。
太平道:“明大夫,你去見母后,都說了什麼?”
明崇儼含笑道:“請殿下恕罪,有些話殿下還是不知為妙。”
太平道:“你不必瞞我,這兩天父皇跟母后都在操心女官殺人的事,你是不是也是因為此事?是母后交代了你什麼,你是不是查明白了?”
太平倒是機靈非常,這幾個問句連環地扔過來,且正中要害。
明崇儼只得回答道:“殿下不必多問,等大理寺的判定就知道了。”
太平皺眉,有些不高興:“連我都不能說麼?哼……你們可都真齊心呀,都只瞞著我。”
明崇儼知道她畢竟小孩子心性:“畢竟這案子有些太血腥,不是殿下適合接觸的,殿下還是別問了,倘若我擅自跟你透露了什麼,給娘娘知道,卻是會責罰我的。”
“母后才不會捨得責罰你呢。”太平嘴快地回答。
明崇儼一怔,卻仍泰然自若地笑道:“倒也是,不過……也許娘娘會責罰公主呢?”
太平臉色微變,惱怒地嘟起了嘴。
明崇儼見她終於無聲,才要告辭,腳步移動:“哦,對了。”
他回頭問道:“殿下,我聽說當初女官給了你一個護身符,你現在可還帶在身上麼?”
太平一愣,繼而道:“連你也都知道了,是誰說的?是女官?哼……”
明崇儼帶笑否認:“不,並不是。殿下該知道,有些事並不需要人告訴我。”
太平臉色緩和了些,她摸摸胸口道:“是呀,我一直帶著呢。”
明崇儼微笑:“好好,那就好了,那我先出宮去了。”
明崇儼別了太平,一路出宮,上馬車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