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恕己打量情形不對,本來想替李賢把這責任攬了過來,誰知他半點要遮掩的意圖都沒有,回答的異常痛快。
明崇儼蹙眉:“如何審訊如何處置,乃是大理寺的分內,殿下為何要突然插手?”
李賢道:“這種狼心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明崇儼道:“就算要誅滅,也是按律行事,何勞殿下親自動手?”
李賢冷笑出聲,轉頭看向明崇儼:“原來諫議大夫也知道按律行事麼?那麼,先前明明已經查明瞭陰陽師跟主神勾結,危害大唐的事實,為什麼大夫居然要在皇后面前力保此人呢?這難道就是所謂按律行事?”
明崇儼清秀的臉上浮出一抹淡紅,但雙眼裡惱怒之色更重:“如果殿下真的如你所說這樣清楚此事的經過,就該知道阿倍廣目並非是甘心情願如此的,他是被小野一郎脅迫,另外,他也在案發之地留下了線索,正是憑著這些線索,我才會查出此事跟他有關。”
李賢挑眉:“諫議大夫的意思,是說陰陽師是個良心未泯的倭人麼?那倘若這一次去雍州的不是狄仁傑跟戶部女官,如果諫議大夫並未查明真相?那麼,是不是要整個大唐都葬送在這良心未泯的倭人手裡了?”
兩個人唇槍舌劍,針鋒相對,袁恕己在旁目瞪口呆。
一向知道明崇儼高人做派,淡泊出塵,也一向知道李賢天生的好脾氣涵養,待人謙和有禮毫無皇子的矜傲,然而現在這兩個人對上,雖然彼此都未曾動作,但是這一言一語,字字句句碰撞,似乎隱隱激出金石之聲。
李賢說罷,雙眸仍是直視著明崇儼,隱約透著冷傲之色。
明崇儼緘口不語,似乎詞窮。
但是過了片刻,明崇儼忽然說道:“照我看,殿下今天的大動肝火濫用私刑,只怕跟江山社稷沒什麼關係吧?”
李賢像是被人從後心捶了一把,身形一晃。
明崇儼道:“為了一己私慾……不,應該是一己私怨而遷怒,殿下好像並不是你自己說的這樣義正詞嚴,正大光明啊。”
“大夫!”袁恕己不由叫道。。
而李賢緩緩起身:“你說什麼?”區區四個字,卻像是字字重若千鈞。
明崇儼只是用瞭然所有的眼神冷靜地看著他。
袁恕己再也無法袖手旁觀,房間內的氣氛緊張到一觸即發似的,他總覺著下一刻這兩個人就會互相殺了對方,不死不休。
“好了……”為了緩和氣氛,袁恕己不得不掛上很不合格的假笑,“實在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分不明白的,不過此案既然仍在大理寺,兩位就不必再爭執了,就交給我來處置就是了。”
雖然袁恕己竭力調節,這兩個人卻仍是彼此凝視,像是把先前唇槍舌劍的勢頭轉移到了眼睛裡,各自眼中自有兵器飛舞,生死交鋒。
就在這時候,外間一名差人飛奔而來,滿面驚慌失措,看見室內如此情形,一怔之下,對袁恕己道:“少卿,少卿大事不妙,那個陰陽師、他居然……”
明崇儼陡然轉身,只聽差人喘著氣道:“他死了!”
第329章 略恐怖
突如其來的訊息:陰陽師阿倍廣目死了。
袁恕己跟明崇儼兩人幾乎同時動了; 袁恕己到底要快一些,搶先跳出房門; 同時問道:“怎麼會死了?”
這來報信的是看守牢房的獄卒,此刻跟著袁恕己飛奔,額頭上滿是汗; 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我們也不知道,諫議大夫走後……咳,總之原先還好好地; 因明大夫交代我們照看好,我們便送了傷藥進去給他; 他也仍不理不睬; 到了跟前兒一推; 整個人直直跌倒……這才發現竟然已經沒有氣兒了!”
大理寺的驗官前來查驗,阿倍廣目乃是自盡,他將玉簪刺入心室; 斷了心脈而亡。
驗官跟袁恕己稟告之時; 明崇儼走到橫躺在地的阿倍廣目身旁; 他臉上的傷痕仍在,但血漬已經被仔細地擦乾淨了; 頭髮散開; 神情安詳,毫無痛苦之色; 如果不看他血跡斑斑的身上; 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睡著了一樣。
驗官來到之前; 袁恕己已經先檢視了一遍,脈搏,呼吸,心跳都已停了。
因為是要緊人犯,袁恕己特別交代不容有失,所以絕不會有別的什麼人混入刺殺。
而那簪子被刺的很深,簪尾幾乎都隨之沒入傷口之中,可見死志堅決,動手也動的狠辣乾脆。
驗官先前試著去拔都未曾拔出來。
聽了驗官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