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弦抬頭,見對方笑吟吟地望著自己; 阿弦一愣:“大哥……”才喚一聲,便很不自在; 忙改口道:“陳司階,您怎麼在這兒?可是有事?”
陳基道:“我是為戶籍調撥來的; 方才在前頭已經辦好了,心想正好兒順道,索性過來看看你在不在。怎麼,你是有事?”
此時旁邊的兩個書吏也抬頭看來,陳基向他們點頭示意,書吏們拱手回禮。
阿弦回頭看了眼; 道:“我……我正想出去一趟。”
陳基問道:“去哪兒?”
阿弦有些不願回答這個問題,陳基卻也看了出來:“我也並沒有事; 只是順道來看看你而已; 另外……”
此時那兩名小書吏不停地打量陳基,而在阿弦身旁,黃書吏也是一臉興趣盎然地望著他,又問阿弦:“這是誰?”
阿弦偷眼瞥過去; 陳基則略微遲疑,然後把阿弦從屋裡拉了出來,才道:“其實我是因為聽說了崔天官家裡出事,心想你跟天官那樣的交情; 必然難過,示意過來看看,你可還好麼?”
聽聞陳基是因此來探望,阿弦意外之餘有些感動,不由道:“我沒事。只是這件事突如其來,我方才正想去崔府看看。”
“原來這樣,”陳基道:“不過照我看,你還是別在這時候去,我聽說長安城有過半的大人物去了崔府,這會兒他們府裡一定忙的不可開交,你這時候去,豈不是有些添亂?”
阿弦想了想,跟著點頭。
陳基道:“唉,人死不能復生,不過天官並非常人,什麼大風大浪的沒見過,一定掌的住,你不必過於擔心。”
阿弦卻並不是為了崔曄擔心,但是陳基之前的那句話很有道理,這會兒前往崔府弔唁的人必然數不勝數,崔曄是事主,哪裡有時間見她?
何況自己心亂如麻,就算找到崔曄,幾乎也不知從何說起。
阿弦低低嘆了聲。
陳基見她神情黯然,按著她的肩膀拍了拍道:“不必這樣愁眉苦臉的,我聽說那位夫人原本就身子不好,這樣……也算是解脫了。”
阿弦看他一眼,不置可否。
陳基道:“說起來還有一件事,你今日可有空閒?”
“幹嗎?”
“難道忘了?上次說了吃飯。”
黃書吏在旁笑道:“十八弟,你的人緣可真不錯。”
阿弦這才想起來,忙道:“前天因一件事缺了班,惹得主事很不高興,所以這幾天都不敢遲來早走,休班後也是晚了……”
陳基的笑略微一收,然後道:“我明白這話,當初我做新人的時候也是這樣過來的,既然如此,那就再過幾天如何?”
阿弦鬆了口氣:“好。”
陳基笑道:“下次可不想你再有什麼不得已的藉口了。”
阿弦站在簷下,目送陳基離開,心裡百轉千回,無法,就又長長地嘆了聲。
身旁黃書吏道:“方才那人是誰?”
阿弦道:“是我的鄉黨。”
黃書吏道:“啊,當初在京兆府裡,幾乎被李義府三公子打死的那個?”
阿弦道:“你怎麼知道?”
“那會兒這裡的人天天說,我自然知道。看樣子,這也是個不錯的小子,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阿弦回想當初才進長安,滿心懵懂,九死一生,那會兒李洋鞭笞陳基之時,阿弦自忖必死,如今跟陳基兩個各有所歸,雖然仍是步步坎坷,但畢竟兩人都安好無恙,這已經是萬幸了。
一念至此,就把其他的種種雜亂情緒都看淡了。
又過數日,阿弦心裡惦記著崔府的事,也曾偷空跑去崔府外暗中觀察,果然如陳基所說,來弔唁者絡繹不絕,有幾次阿弦看見崔曄一身素服送客出門,眼似寒水,顏如冰雪。
但多半時間,是崔升跟崔府的幾位同宗迎送周旋。
阿弦張望良久,覺著不適合在這個時候露面,便仍怏怏地折身返回。
這天阿弦出了戶部,領著玄影往回。
走到半路,遙遙看見一隊巡城禁衛經過。
阿弦心頭一動,原地徘徊片刻,便往南衙禁軍方向而去。
到門上一打聽,有人入內報了聲,不多時陳基快步走了出來,雙眼裡是不加掩飾的喜悅。
只一照面,讓阿弦心中又生出若干感慨,這會兒的陳基,看著雄壯威武,氣宇軒昂,比之前在桐縣當差的時候更加精神抖擻,春風得意。
比之當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