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宗道:“你的意思是說,你跟這兩件案子毫無關係?”
武三思道:“臣雖卑微,畢竟也是皇親,仍要顧及皇家的體面,又怎會做出那些喪心病狂之事,此事乃是刁奴張四跟常遠私下所為,他們自以為是府內家奴,高人一等,瞞著我橫行霸道……這件事臣已經問明瞭。其中刁奴常遠被臣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終於揭發被張四脅迫、將所有罪名推在臣身上的險惡用心。陛下若是不信,可以再當面提審常遠。”
袁恕己臉色一變。
這兩名梁侯府的家奴,因是重要證人,袁恕己命親信看押,鎖在大理寺的牢房之中,前幾日武三思屢屢要見,都被拒之門外。
難道……他已經終於找到空子,不知用何等威逼利誘的法子讓常遠跳反?
高宗道:“難道……竟是如此?”
魏國夫人趁機道:“陛下,難道您還不信自己的親戚,卻去信一個刁奴的話麼?大理寺少卿年青氣盛,又一心想建功立業,被這些刁奴欺瞞自是有的,陛下英明神武,目光如炬,一眼便能看破這些人的圖謀。”
袁恕己忍耐到極點,終於揚聲道:“微臣雖然無知,畢竟此案全程嚴密偵查,現場勘查,找尋證據,緝拿人證,親自審問,處處親力親為,微臣自信不會出什麼紕漏差錯,魏國夫人常居深宮,毫不知情,便能信誓旦旦空口白牙地認定梁侯無辜,試問夫人認定梁侯無辜的證據又何在?”
魏國夫人沒想到他會出言駁斥,惱羞成怒:“你、你大膽!”
高宗把手中摺子放下,示意魏國夫人稍安勿躁。
但皇帝面對魏國夫人的饒舌,卻仍是半點兒慍怒之色都無。
高宗只溫聲道:“其實發現韓王侍衛的那日,正沛王也在場,朕曾問過沛王,沛王也說那人就是韓王的侍衛,朕是知情的。但是……”
高宗和顏悅色地看著袁恕己,道:“魏國夫人的話其實未嘗沒有道理,倘若真的是刁奴自作主張,事發之後為求自保便將罪責推在梁侯身上呢?”
袁恕己道:“陛下!”
梁侯府內出現那樣大的地牢,本就不正常,倘若是家奴瞞著武三思在地牢中刑囚無辜之人,如此明目張膽,除非武三思是個死人,或是天生心性粗愚才發現不了,高宗這話,竟似有意開脫。
武三思狡猾,忙應聲道:“但臣的確有罪,臣的確疏於自查,竟讓刁奴們瞞天過海,做下惡事,臣雖未曾參與其中,卻也難逃關係,求陛下責罰臣吧。”
他又跪地,做匍匐之狀。
袁恕己在旁看著梁侯匍匐如一隻河蟆,很想上前一腳踩在他的頭上。
——當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事情出現了一個奇異的轉折。
袁恕己以為處置梁侯武三思一案最大的阻力,一定是來自於武后。
誰知竟全錯了。
替梁侯竭力辯解的,居然是很受高宗恩寵的魏國夫人賀蘭氏。
但賀蘭敏之明明跟武三思幾乎水火不相容,為什麼魏國夫人會一反常態地替武三思撐腰?
把連日的遭遇跟阿弦說罷,袁恕己仍難開抒鬱郁的心情。
阿弦滿眼不可思議:“既如此,梁侯就無罪了?”
袁恕己道:“雖然說他疏於自查,防範不嚴……可也不過高高舉起輕輕放下而已。”
阿弦想起素日敏之跟武三思一見就彼此摩拳擦掌之態,道:“周國公跟梁侯一見面兒就跟斗雞一樣,彼此想掐死對方呢,怎麼周國公的妹子竟護著梁侯?”
袁恕己冷笑道:“這兩日我有些想明白了。早聽說魏國夫人的心也不小,倘若她想在後宮裡獨領風騷,自然需要有人支援,興許正是因為這個,她才故意拉攏梁侯。”
阿弦道:“那梁侯會幫她麼?他……不是皇后娘娘的人麼?”
袁恕己道:“之前聽人說,皇后因為不知何事對梁侯大發雷霆,好似很不喜他,也許是梁侯察覺皇后這棵大樹無法乘涼,於是另攀高枝。”
匪夷所思,阿弦嘆道:“長安的人真是……太可怕了。”
袁恕己冷笑道:“這還是剛開始呢,我在想假如皇后娘娘知道了此事,會作何反應。”
以武后之能,應該很快就會知道武三思跟魏國夫人“沆瀣一氣”之舉。而以她的心性,只怕不會“坐以待斃”。
可是,沒有人可以妄自揣測武后的心意。
但正因為無法琢磨,反而更叫人期待。
次日,阿弦來至戶部報道。
許圉師早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