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
阿弦目睹這般日暮殘血景象,隱覺不祥,深吸了口氣,眼皮也隨著跳個不停。
阿弦離開庫房,卻並不往外,反而向王主事的公房而來。
房中空空,阿弦便問他的副手道:“主事何在?”
副手道:“半個時辰前出去了。”
阿弦道:“可知去哪裡?”
這副手搖頭,阿弦又問:“那今日主事回來可說什麼了?”
那副手道:“並沒有。”
阿弦道:“延壽坊的事沒有提麼?”
副手笑道:“這件事也沒什麼稀奇,都已經數月了還懸而未決,主事時常會罵上幾聲。”
阿弦道:“那不知……有關這塗明的檔冊可在?”
副手道:“那些檔冊都是兵部調來的,之前主事看過無誤,都已經又轉回兵部了。”
阿弦躊躇,心下猶豫要不要去兵部再調一次看看,但是如此做卻好像有些超出了她的許可權,但若不做,又怎麼對得起在延壽坊所見那鬼士兵,以及她許諾過的塗家人?
往兵部的一路上,見路人都行色匆匆,也有人望著頭頂那血染的雲層道:“今晚必定有一場大風雨。”
阿弦心裡掂掇去了兵部該如何說辭,眼見兵部在望,抬頭看時,卻忽地看見從兵部門內走出一個人來。
不是別人,竟正是王主事,他緩步下了臺階,憂心忡忡,又像是百思不解。
狹路相逢,阿弦忙止步,自忖不大好在這個時候跟他碰面——畢竟此案是王主事負責,若給他撞見自己也來兵部,王主事未免會以為阿弦越俎代庖。
阿弦正後退,身後卻有一股寒意悄然靠近。
毛骨悚然,阿弦戛然止步,猛地轉身。
在她身前不遠處,停著兩隻白日看見過的異鬼,正是隨著那番僧車駕旁而行的。
身形狹長,四肢跟爪子也格外之長,通體青中泛白,透著凜凜寒氣,兩隻眼睛如水銀般閃爍,並無瞳仁,卻有獠牙。
阿弦驀地想起黃書吏說過的“被拿了去就會煉成怪物”,心中寒意更甚。
兩隻異鬼盯著她,將動未動之時,阿弦的肩膀忽然被人一拍。
阿弦正在身心緊張之時,嚇得離地跳了起來,還未回身,先要一拳擊過去。
幸而一眼瞥見那人的臉容,那隻手才生生地剎住了。
王主事皺眉看著阿弦:“你怎麼在這兒?”又看她剎住的拳:“你還想打人?”
阿弦驚魂未定:“我……”一邊兒回答,一邊兒瞥向身側,那兩隻異鬼蹲在地上,悄然無聲地逼近。
王主事忽然道:“你莫非也是來打聽塗明那案子的?”
阿弦聽到一個“也”,百忙中問道:“主事也是來複核的?主事也覺著這案子有疑點對麼?”
阿弦分神之間,耳畔聽到“吱吱”地響動,彷彿是怪異的笑聲,那股寒氣也貼面而來。
顧不得等王主事回答,阿弦緩緩轉頭,卻見一隻異鬼已經來到身前,正盯著她呲出雪白的尖牙。
阿弦猛地後退兩步,王主事卻偏正上前一步:“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私自過來查問……不過……”
王主事沉吟未說,阿弦已無法專注聽他說什麼:“主事大人我有要事,我先行一步。”
她猛地倒退數步。
王主事只當她心虛要逃,便喝道:“站住,我還沒說完呢!”
阿弦正要逃走,卻發現其中一隻異鬼伸出手來,竟探向王主事臉上。
阿弦自然知道人鬼殊途,尋常的鬼怪是奈何不了常人的,除非是她這種體制特殊者。
所以阿弦見異鬼作出這個動作,只覺著詫異而已,但讓她越發詫異的是,就在異鬼的手觸到王主事臉上之時,王主事居然打了個哆嗦。
阿弦猛然剎住腳,此時那異鬼已經貼近,幾乎同王主事口鼻相對。
王主事本要痛斥阿弦,但卻覺著一股無形的冷意撲面而來,叫他無法動彈,同時似有什麼在吸附著他,讓他幾乎窒息,臉色也迅速轉白。
正在靈魂出竅駭然不知所以的時候,阿弦卻跑回來,大喝一聲:“滾開!”她揮手,用力擊向王主事面前的虛空!
王主事呆呆看著,在他眼中,阿弦的手明明並沒碰到什麼,可就在她的手掌從眼前劃開之時,那股被緊緊吸住的窒息感瞬間消失!
王主事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後一晃,同時發出劇烈地咳嗽,大口大口地喘息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