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很喜歡阿叔跟小弦子雨中的那一段,溫馨而妙趣橫生,有同感的咩?
第67章 雙全
原來老朱頭口中的好東西; 在別人眼中; 卻都是白扔了也不要的那些下水之類。
莫說那些達官顯貴,就算是尋常坊間百姓不愛此味; 多半覺著此物髒鄙,且又不好料理; 吃起來腥臭不堪,難以下嚥。
但老朱頭卻別有妙法; 這些爛賤之物經過他的手料理,非但毫無腥氣,且口味渾然不同。
雙全湯裡其實還加了些當歸黃芪等藥材,格外滋補養身,豬肺嫩脆,豬肝香滑; 實在是難得的佳品。
若論起源,老朱頭最初做這湯; 其實也是被逼而為。
阿弦小的時候; 正是兵荒馬亂的年歲,民不聊生,食物短缺,偶然有一口豬宰殺; 便連毛都給搶的不剩。
那些內臟等物,也被人亂煮而食,毫無清洗料理的過程。
阿弦年幼,雖餓極了; 但仍覺此物不可下嚥,老朱頭絞盡腦汁,蒐羅手上限有的調料等,拿出了神農嘗百草的精神頭,漸漸有了這湯的雛形。
開始做出這湯之後,並沒有名字,阿弦十分喜歡喝,便追問是什麼湯,老朱頭看著裡頭的肝肺等物,靈機一動,便道:“忠肝義膽,世間雙全,這個就是雙全湯。”
由此而來。
袁恕己先前不知道此物的食材,倒也罷了,如今眼見了,胸口一陣陣翻湧。
阿弦道:“大人你的臉色不對,怎麼了,你……你也不喜歡?”
她有些忐忑地看向英俊,想起老朱頭叮囑的話。
袁恕己正難“消受”,見狀也轉頭看向朱英俊,卻見後者面色淡然有條不紊地仍在繼續。
門外風雨交加,嘩啦啦聲響連綿,一陣溼冷的風吹了進來,燈光搖曳,明明是一碗極卑賤的雜碎,可是朱英俊的舉止,就像是在吃什麼了不得的龍肝鳳髓,鹿筋猩唇。
袁恕己直直地看了他半晌,原本有些大不適的心情不知為何,竟也因而舒緩。
他對阿弦道:“沒有……我只是,只是好奇為何叫那個名字?”
阿弦便將老朱頭說“忠肝義膽”的解釋講了一遍。
正說著,便聽得堂屋門口老朱頭笑道:“大人莫怪,我也不是故意得罪的。”
他上前微微躬身,看著阿弦道:“這是因為弦子小時候我自個兒帶著她,我也沒什麼本事,餓得她天天哭叫,當時就逼的沒法子,手上搶著什麼就要做什麼吃,才漸漸地弄出這些來的,她心思單純不會多想,因真心的喜歡,就當作什麼天大的好吃食四處張揚,其實有身份的大人物們,只怕連聞一聞都覺著得罪呢,大人嚐個新鮮也就罷了,若不愛喝,還有別的吃食。”
他的聲音低沉沙啞,襯著外頭狂風亂雨,透出幾分奇異,隱隱震懾人心。
老朱頭雖三言兩語帶過,但在兵荒馬亂之時帶著一個嬰孩兒討生活,該是何等的艱難掙扎,兩人曾經歷過多少苦楚,自是千言萬語也說不盡的。
阿弦也想起以往之事,不由眼眶微紅:“伯伯……”
老朱頭呵呵一笑:“其實都是過去的事兒了,我給大人撤了這個,待會兒炸雪糰子吃。”
他伸手要來取碗。
袁恕己攔住,他頷首說道:“這‘雙全湯’,果然是好,名字好,用料好,味道更好,我今日能有幸喝到,也算是託了小弦子的福了,今日我就只喝這個。”
他雙手鄭重將碗端起,喝了幾口,又舀了兩塊豬肝肺:“難得,難得!”
是夜袁恕己酒足飯飽,乘車而去。
次日阿弦才知道英俊要去兼任善堂的“賬房先生”外加“教書先生”,她瞠目結舌:“哪裡有一個人做三份工的,豈不是要累死了?”
老朱頭道:“去去去,你這烏鴉嘴,這不正好兒應了英俊之前說的那什麼能者……飽食之類的?”
阿弦道:“巧者勞而智者憂,無能者無所求,飽食而遨遊,泛若不繫之舟。”
唸了這句,心裡忽然一動,喃喃道:“不繫之舟?不繫之舟……好像在哪裡聽過?”
老朱頭沒發現她在嘀咕,便道:“是是是,偏你記得這樣清楚,如今你英俊叔要去當那巧者智者了,豈不好?難道你要他當那‘無能者’?”
阿弦撓撓耳朵:“我怕他又累病了。”
老朱頭卻道:“你只往另一面去想,他若是在善堂裡耽擱的時間多了,在酒館內自然就相應地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