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彥範擰眉思忖,繼而道:“如果真的是極重大的事,那我們可以回去。”
林侍郎大喜,覺著人生又有希望了。
阿弦凝眸看著前方,枯草被雨打溼,呈現一種深褐色,就如同那天她被崔曄抱入懷中,淚打在他的胸前衣裳上的顏色。
“不,”阿弦慢慢搖了搖頭,“我不能回去。”
林侍郎大失所望。
桓彥範道:“又是為什麼不能?”
阿弦長吁了聲:“我們是領受旨意的,不能半途而廢,一定要到江南,將事情做好。”
心底卻有另一個聲音繼續說道:“對不住,阿叔……我只是覺著如果你在這裡的話,一定也不會想要我回去長安的。”
第191章 動心
三人在原地歇息片刻; 見天色不早,起身趕路。
林侍郎雖百萬個不願意,奈何他雖官職最高; 卻是孤身一人; 面對阿弦一個女官,桓彥範一介“武夫”,在這荒山野嶺,也不敢十分矯情; 且又經歷過昨夜驚魂; 心有餘悸; 只能拼死跟上他兩人。
幸而未曾再落雨; 如此又走了半個時辰,眼前豁然開朗; 已經走出了林子,前方便是一條山路,蜿蜒向上。
桓彥範嘆道:“好極了; 果真是天無絕人之路。”
因回頭對阿弦道:“終於有路了; 不過我們三個這幅打扮有些打眼; 若要悄悄行事; 需要變裝。”
阿弦表示同意; 兩人回頭看林侍郎,卻見他在草地裡滾過幾回,方才又磕磕絆絆上山路跌倒,滾了半身泥; 早不似原先那高高在上的侍郎大人,反像是個落魄乞丐。
林侍郎見他兩人注目,憤憤道:“我還需要變裝麼?就算是內人站在跟前,也定認不出我是誰!”說話之時,泥水珠從鬍鬚上滾滾掉落。
桓彥範嘆道:“雖然不是時候,但我仍是忍不住想笑。”
阿弦早掩著口回過身去,兩人相視,眼中都透著頑皮難忍的笑意。
長吁口氣,桓彥範叉腰:“沿著這條路走,前方也不知是哪裡了。”
阿弦眼神一刻飄忽,脫口說道:“是襄州的範縣。”
宛州交界之地便是襄州,但未必一定是範縣,見阿弦如此快速而篤定地回答,桓彥範問道:“你怎知道?”
阿弦搖了搖頭,抬頭看看天,鄭重其事道:“不管如何,我們一定要在傍晚之前趕到範縣。”
桓彥範見她似有心事:“怎麼啦?”
阿弦搖頭,復招呼林侍郎:“林大人,您撐一撐,等到了範縣就好了。”
林侍郎大概又發現了新的希望,一瘸一拐拼老命追了上來。
這條山路頗為泥濘,連桓彥範跟阿弦兩人也走的頗為吃力,就不必說林侍郎了,加上體力不支,幾乎每走幾步就要摔上一跤,最後整個變成了泥人。
阿弦跟桓彥範看不過,兩人一左一右挾扶著他,林侍郎已半死,也不掙扎。
桓彥範笑道:“林大人竟還不如小弦子呢。”
林侍郎連還嘴之力都沒有,只泥豬般哼哼了兩聲。
幸而三人走了半晌,身後有一輛馬車骨碌碌而來。
阿弦忙去攔住,那趕車的老人家見他三人渾身沾泥帶水,這般狼狽,詫異道:“難道你們也是從括州方向來的流民?居然都已經走到這裡來了?”
阿弦跟桓彥範對視一眼,並未否認。
那人看阿弦面嫩,桓彥範清俊,林侍郎又“老邁”,還有一條狗……拖家帶口很是可憐。因嘆道:“我正要去範縣,索性帶你們一程,也算是做做好事。”
阿弦大喜,鞠躬謝過,便扶著林侍郎上了那木板車。
馬車重又往前顛顛而行,林侍郎斜躺在車上,有氣無力地嘆道:“原來板車竟這般舒適,連轎子都比不上。”
阿弦跟桓彥範雙雙“嗤”地笑出聲。
馬車走了半個時辰,才見一座城池在望,同時眾人都聽見潺潺水聲。
桓彥範舉頭張望,發現繞著前方那縣城,旁邊是一條長河,流水滔滔。他便問道:“那是什麼河?”
趕車的老丈道:“那是咱們這有名的無渡河,據說這河北邊兒是接著黃河的,還有的說是地底下的水脈接著揚子江,總之我懂事以來,就算犯了再嚴重的天旱,這條河卻永遠都不會乾涸。”
兩人問答之時,阿弦卻揚首呆呆地看著前方的無渡河。
桓彥範跟林侍郎因聽了老者介紹,也正凝視,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