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道:“是不是亂猜,待會兒崔師傅回來,我當面問他就知道了。”
李賢喝道:“太平!”
太平一愣,李賢卻又將聲音放得柔和了些:“母后也曾說過,崔師傅這次回來,形貌清減,風神憔悴,且又失憶目盲,可見必然受了許多苦,他若願意提起在外頭的事,又何必你我去追問?他早該跟母后稟明瞭,如今他不說,自然有他的理由,你我又何必強去追問呢?”
太平聽了這幾句,方若有所悟:“聽來也有幾分道理,那好吧,我不問就是了。”她是個閒不住的,在屋裡轉了一圈兒,道:“崔師傅真是厚彼薄此,我不在這裡等了,我去找師孃去。”
李賢待要攔著她,太平早跳出門,熟門熟路地往內而去。
太平繞過廊下,宮女們跟在後頭,前方崔府的下人們見了,紛紛避讓行禮,又有人早跑往裡頭報信。
一路“參見殿下”不絕於耳,太平並不管那些繁文縟節,翩然往內。
不多時來到內宅,還未進門,就見挽著高髻身著寬袖袍服的盧氏快步迎了出來。
崔曄的母親出身大名鼎鼎的范陽盧氏,盧家書香繼世,官宦世家,大儒輩出。
太宗時候打壓過門閥,范陽盧氏略顯沉寂,但仍是世人推崇的極有名望的大家。
而崔曄的夫人盧氏,名字叫做煙年,正是崔母的內侄女兒。
盧煙年從小兒在家族中耳聞目染,飽讀詩書,是個才華橫溢,秀外慧中的女子。
崔母早就看中了她,而范陽盧氏跟博陵崔家的長輩們卻也極看好這門婚姻,當即一拍即合。
所以太平也很喜歡找她說話,因盧煙年並不像是其他貴族女子一樣透著庸俗之氣,有些心事,太平不能告訴武后的,甚至也會同她傾訴。
兩人相見,盧煙年屈膝行禮,太平卻跳上前道:“師孃快些兒不必多禮。”
煙年抬頭,垂眸淺笑道:“公主殿下,可折煞我了。”
“這有什麼可折煞的,崔師傅是我賢哥哥的師傅,當然也是我的師傅,我叫你一聲師孃又有什麼不對。”
煙年後退側身,舉手相讓:“殿下請裡頭坐了說話。”
太平長得矮,看了她幾眼忽然道:“師孃的眼睛怎麼是紅的,像是剛哭過?”
盧煙年一怔,舉手在眼角輕輕擦過,笑道:“並沒有,原先出來的時候,被一縷灰塵迷了眼了,揉的如此。”
太平道:“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呢,崔師傅才回來,你應該高興才是。”
煙年讓著太平入內落座,命人斟茶,道:“宮中一切可好?陛下跟天后可都大安?”
太平喝了口茶:“好的很,之前好歹請了老神仙進宮給崔師傅看病,順便也給父皇瞧了一眼,老神仙親自給開了藥,果然靈驗的很,這兩日父皇的身體已經大有起色了。”
盧氏道:“阿彌陀佛,陛下跟天后自是諸神庇佑。”
太平笑道:“師孃你放心,崔師傅也是吉人自有天相,我母后也都說了,何況老神仙親自給他調治,你就不用擔心啦。”
原來太平是個鬼靈精,她先前看盧氏的眼睛溼潤,疑心她哭過,但如今崔玄暐“死而復生”,夫妻重逢,世間哪裡還有什麼事比這更好的?
故而太平猜測,她應該是因為崔曄的病症擔心,故而落淚,畢竟好端端地人中龍鳳似的人物,忽然失憶又失明,猶如皎月逢雲,身為妻子的煙年一時想不開也是有的。
煙年也聽出了幾分意思,她並不解釋,反而溫聲道:“殿下說的很是,是我心急了些。”
太平同她又閒話了些別的,見時候差不多了,才起身告辭。
煙年親自送出了內宅,正目送太平往前頭書房而去,有人來道:“夫人請您過去說話。”
盧煙年轉身去見崔母,來至房中,屋內侍候的侍女無聲退下。
煙年行了禮,崔母示意她落座,道:“公主殿下去了?”
煙年在旁坐了,垂首恭敬道:“才送了公主到前頭去。”
崔母笑道:“公主又跟你說了些什麼,還是那些孩子氣的話?”
煙年道:“是。另外又說了陛下吃了老神仙給開的藥,已大有起色。”
崔母道:“說來也是和該如此,孫老神仙雖領受官職,卻隱居長安城中,偌大人海,急切間要找起來又談何容易?之前陛下幾度要尋老神仙都不得見,偏這次曄兒遭了事,派人去碰碰運氣而已……卻竟找到了。”
煙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