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弦心事重重走過廊下,正要回公房,忽然耳畔聽到有人慷慨激昂地朗聲說道:“今來古往,俯察仰觀,惟闢作福,為君實難。”
這聲音有些陌生,又有幾分熟悉,阿弦本以為是某個同僚在讀書,正要轉身,忽然一震:“怎麼像是藍大人的聲音?難道……”
阿弦有些不信:難道這麼快藍名煥已被無罪放回?怎地她方才進門並沒聽說半句?
又或者是她聽錯了?
當即阿弦忙邁步往聲音傳來的前方而去。
等她疾步走到門口一看,卻並沒藍名煥或任何人的身影。
阿弦愣神之間,那個聲音卻又隔牆響起,道:“大明無偏照,至公無私親。故以一人治天下,不以天下奉一人。”
阿弦心頭迷惑,但細品這句子,卻叫人肅然起敬,不禁出聲問道:“是哪位在說話?”
無人回答。
阿弦疑慮重重,索性復往前而行,等過了月門轉頭看時,卻發現自己不知不覺中,居然來到了藍名煥之前辦公的房間。
因藍大人無法理事,戶部更加忙碌,此刻幾個主簿書吏等在其中做公,有人見阿弦來到,行禮道:“女官怎麼來了?”
阿弦本無心前來,此時見眾人都忙於正事,不便打擾正要離開,見狀只得還禮。
其他幾人見狀,圍攏過來,紛紛詢問:“女官跟大理寺狄大人私交甚好,可知道藍大人的事如何了?”
原來這些人都是昨日給狄仁傑傳喚過的,自是關切同僚。
阿弦道:“尚無訊息。”
眾人嘆息,才又慢慢散開,其中一人走到藍名煥桌前,喟嘆道:“藍大人忠心為國,千萬要有驚無險,轉危為安才是啊。”抬手在那一疊書冊上按落。
阿弦掃了眼,身不由己地走到跟前兒:“這都是藍大人看過的書麼?”
一人回頭道:“正是,當日我等在此商議,藍大人還翻先賢典籍查閱來著……”
阿弦拿起幾本,見無非是些戶部入檔的典冊,另基本孔孟學說,還有些太宗時期的典籍,比如魏徵的《隋書》《諫太宗十思疏》以及其他一些臣子的著作。
“藍大人甚是博學。”阿弦欽佩地說道。
“這是自然。”一名主簿道,“大人尤其對太宗之時的文章著書皆如數家珍,可謂倒背如流。”
阿弦忽然想:“這樣博學,興許跟阿叔氣味相投。怪道阿叔昨日為他力爭。”
她心裡想著,把書放了回去,邁步要走的時候,忽地問道:“對了,方才誰在外頭朗讀來嗎?”
眾人面面相覷,都搖頭笑道:“我們忙得焦頭爛額,哪裡有心情誦讀。何況外頭這樣冷。”
阿弦心頭惴惴,不僅問道:“‘故以一人治天下,不以天下奉一人’,這一句可有什麼記載?”
在場一半兒的書吏都詫異起來,短暫的寂靜後,那主簿道:“女官不知麼?這是太宗朝時候,張蘊古張大人的《大寶箴》中的名句,太宗曾對此極為讚賞……只可惜……”
眼前靈光一閃,阿弦陡然驚心!
………
大明宮,牛公公滿臉稀奇之色,走到武后跟前兒悄悄道:“娘娘,不知怎地,今兒狄仁傑跟女官一塊兒來了。”
武后頭也不抬道:“他們兩個倒也是氣味相投。公公,你說他們可找到證據證明藍名煥無罪了?”
牛公公為難道:“奴婢覺著難。畢竟丘大人已經定論。而且那藍名煥的確說過許多不經之談,也是板上釘釘。”
要給藍名煥脫罪,最好的法子是證明他沒說過那些話,但既然坐實了他說過,那當務之急自是證明這些話無用……昨日許圉師就抬出了一個“狂疾”的說法,本來天衣無縫,但是武后卻親自駁回了。
又不能證明藍名煥沒說過叛逆之語,又不能以狂疾脫罪,牛公公想不到這世間還有第三種法子能保住藍大人的命。
不多時,兩人進殿,武后笑道:“狄卿,這麼快就來複命了麼?竟還帶了幫手不成?”
狄仁傑道:“娘娘恕罪,此案須女官相助才能撥開迷霧。”
武后放下手中卷冊:“哦?那好,你們且說,究竟查出什麼來了?”
狄仁傑跟阿弦兩人對視一眼,阿弦抬手捧起一物,道:“有一樣東西請娘娘過目。”
牛公公忙上前接過,原來是一張紙,牛公公疑惑而有些擔憂地看了阿弦一眼,上前交付給武后。
武后極快地掃了眼,微笑:“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