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曄回頭:“女官呢?”
那車伕不知所措:“女官……女官先前下車,讓我先回家; 她自己不知道去哪裡了。”
他在意外之餘,無聲而笑。
………
原來先前阿弦知道崔曄來見許圉師,因不想跟他碰面,便飛快溜之大吉。
她本來乘車而行,車才拐彎,總覺著不妥,當機立斷下了車,讓車伕自己先去。
在崔曄攔住馬車的時候,她早游魚一樣,在滿街人群裡頭自由自在了。
這連日來雖然戶部的差事不算忙碌,但阿弦也並沒有得閒逛街的機會,陰差陽錯得了這個空子,索性不忙回家,便且走且看。
因當下五湖四夷之人仰慕大唐物華天寶,紛紛前來,有朝拜學習者,如遣唐使等,也有販賣異樣貨物的商販,開眼界長見識的外族。
整個長安城裡,各色人種聚集,光怪陸離,繁華鼎盛,交匯成海納百川的大國盛世氣象。
很快夜幕降臨,各處燈火初上,更顯得如天上人間,盛美非凡,阿弦正流連忘返,忽然肩頭被人一拍。
阿弦驚而回頭,卻見是趙雪瑞同一名侍女站在身後,笑吟吟道:“女官怎麼自己在此逍遙?”
阿弦才道:“趙姑娘也在?閒來無事隨便走走。”
趙雪瑞道:“前段日子聽說各部都忙的不成,近來想必好些了?”
阿弦點點頭,下意識不大想多話,正欲告辭,趙雪瑞笑道:“上次相見,還是在崔府,那會兒就想跟你多說幾句,總是不得閒,如今相請不如偶遇,不知道女官賞不賞臉?”
阿弦見她口燦蓮花如此,無奈道:“我又不是什麼要人,姑娘何必這樣?”
趙雪瑞嬌俏說道:“我不知你們所說的‘要人’是什麼意思,但能看的入我眼中的,便是要人。”
阿弦原本就對她頗有好感,只因為……不大明白她對袁恕己以及跟崔曄到底如何,心裡才有一點芥蒂,如今見她如此說,便道:“那我若不應,豈不是不識抬舉了?”
趙雪瑞哈哈一笑,舉手挽住她的手臂。
兩人略走了片刻,趙雪瑞善解人意,口齒又伶俐,有她在側,比阿弦先前獨自一個觀賞景緻要有趣的多。
街市酒樓上,略點了三五個菜,一壺土窟春,趙雪瑞親自斟酒:“上次聽說崔府出了事,害我很是擔心,幸而有驚無險。”
阿弦默然吃了半口酒,因這酒氣,不免想起上次趙雪瑞同崔曄一塊兒去賞鑑《中秋帖》的情形。
原本還記著崔曄的叮囑,因想到這節,偏生把這杯都吃了。
趙雪瑞打量著她的臉色,便為她夾了一方冬筍:“我知道你心裡不受用,所以要跟你說明白。”
阿弦本真要吃,聞言一愣:“何意?”
趙雪瑞笑道:“你不是在意我跟天官兩人去選《中秋帖》麼?”
阿弦的臉騰地紅了起來:她才想過此事,怎麼趙雪瑞竟一眼看穿?
趙雪瑞見她窘然之態,偷笑道:“如何,是不是被我說中了?天官還說你天生灑脫,又懵懂不解……不會如何呢。可知他再聰明絕倫,也畢竟不是女子,哪裡會懂女孩子的心思。”
阿弦心裡亂糟糟地:“你說什麼,我才不懂。”
趙雪瑞親自給她添了一杯酒,道:“實話跟你說罷了,我跟天官只是各取所需而已……”彷彿自知失言,趙雪瑞掩口一笑,“我說錯話了,不是各取所需,只是權宜之計。”
阿弦又吃了口,已慢慢定神:“哦?”
趙雪瑞湊近,在她耳畔低低地說道:“我知道天官喜歡的是你,他故意跟我出入,是為了借我掩人耳目,而我……我喜歡袁少卿,這點兒沒有人比你更清楚的了,你如何這也吃醋?”
阿弦的臉更紅,捂住耳朵道:“誰吃什麼醋了,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趙雪瑞笑著落座:“另外還有一件事你大概不知道,之前韋江韋洛姐妹跟他們弟兄母親住在崔府別院麼?近來聽說,他們過年就要走了。”
“走?”阿弦放下雙手。
趙雪瑞道:“詳細如何我是不知的,不過我想著其中一定有什麼緣由,不過大家子要臉面,不便於張揚而已。”
阿弦心底卻又想起明崇儼在崔夫人院中捉到的那牽絲之蟲。阿弦自不笨,牽絲要有人指使才會奏效,而她所知崔夫人命崔曄跟韋江結親,十有八九就是這蟲兒主人的意思。
既然如此,這主人是誰,自跟韋江等脫不了干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