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母后控制,便再也碰不著朝政的邊兒了罷?”
喬翎怒極反笑,冷冷靠在榻上對他撫掌譏諷,“斬草要除根,哀家當初就該一鼓作氣,除去鍾離氏這個禍害,也不至蠱惑了皇上這麼些年,到頭來跑到慈寧宮為了個死人與哀家不依不饒。”
他再難壓抑,眸中怒火噴薄而出,傷痛至極的面龐顯得扭曲,“死人?硯離在母后心中,怕是從來沒有半分地位罷?就如同你從沒有將我視作你的兒子,又如何曉得硯離是你的親生孫兒?皇后這些年如何待你,可有過半分僭越不敬?上一輩的仇恨過節她甚至不曾與硯離提及半分,是你心中有鬼不肯放過她們母子,便將我生生逼到家破人亡!”
喬翎被這個打出生以來,便未與自己說過半分真心話的兒子震在當場,她看著他抿唇不語,連爍轉首不再看她,兀自嗤笑了一聲,“雖說帝皇家無骨肉親情,可做得到母后這般的人,也實屬少有。”
太后不願再被他壓制地啞口無言,便強撐著冷笑,“皇帝如今求不著哀家,便可以這般肆無忌憚,皇帝莫要忘了,若是沒有哀家,你這個帝位如何……”
他卻如同鬼魅一般雙目赤紅,高聲打斷她,“是啊,若不是朕的母后與東廠關係非同一般,如何號令得動三任東廠提督為了你肝腦塗地?若我不是你的兒子,如何借得東廠的光登基稱帝,是不是?”
她渾身震顫,未想到連爍便將她心底一生的隱痛訴之於口,伸出手指一橫,只怒喝道,“你給哀家滾!滾出去!”
他起身走近幾步,看著她的眼覺得諷刺悲涼,語氣笑容俱有幾分駭人,“你這一生,從未在乎過父皇與我,對不對?”
他瞧見她面容緩緩破碎,難堪與淚意漸漸爬上她皺紋叢生的眼角,他愈發覺得可笑,“也只有在提到那個人的時候,你才是有感情的。除此之外,你已經完全淪為政權的奴隸了。可你這麼愛、這麼在意的東西,我卻要拱手送給你最恨的人。”
太后的雙眼一瞬睜大,咬住下唇搖頭,不可置通道,“你瘋了!哀家手中還有舊部!不論是東廠的還是喬家的,你若是敢輕舉妄動……”
他笑著握住她的手指,緩緩按著她手臂放下,看著生母的眼睛輕聲道,“沒有舊部了,你的親信,你的勢力,全都不復存在。自徐橋一行死在江淇劍下,朕早已教江淇架空了母后,母后卻不自知,若母后肯放過我兒,朕也必不會這般絕情。可惜,你沒有。”
喬翎掙扎著想要起身,額頭上有青筋暴起,他看著婦人已蒼老的姿容,忽覺萬分無趣,不願再多做糾纏,最後看了她一眼,不知是在悲憫她,還是自己這毫無尋常人家溫情的一生,“往後,只要朕還是皇帝,母后仍舊是太后,只年歲漸老,鳳體欠安,便安心在這慈寧宮休養生息罷。”
天鼎七年八月望,月坐中天,宮中難得星稀雲低,闔宮招待琉球使臣宴飲罷,蘭嬪挺著肚子早早便回了永和宮,帝后興致闌珊,餘下眾人亦四散去了。
江淇陪著皇后緩步回了坤寧宮,眼前人止步昂首,瞧了瞧明月,主動對他開口笑道,“今宵酒醒,一襟風露,卻只覺得有些冷了。”
她腳步踉蹌一瞬,江淇穩穩扶住鍾離爾手臂,便將身上披風解下,披在了她身上,淺笑無奈道,“娘娘方才多飲了幾杯,酒氣發散難免會冷。可是瞧見順妃有親族遠道而來,觸景傷情麼?”
她所問非所答,手指攏了他緋色披風,寬大的飄搖在身後。只對月又眨了眨眼,偏頭瞧著他,“人月兩難全,有些太過圓滿的事情,總覺得不夠真實。”
他默了一瞬,她卻又徑自笑道,“想來如今翊坤宮內,貴妃這胎與蘭嬪一般,也快到時候了罷?”
江淇頷首,接著她的話道,“遼東都司戰事起,祁都督並未全力作戰。蘭嬪娘娘的兄長擢升兩浙知府,兩浙與遼東百姓早年均承娘娘恩德,原都運鹽使同知林堂大人亦進京任戶部侍郎,聽聞皇上近日還有提拔寧大人的心思。現下六部之中,戶部林大人、吏部劉贇大人,及依附東廠的刑部、禮部,皆可為娘娘所用。中書省有寧大人坐鎮,寧家勢力在遼東一帶亦是不可小覷,督察院有方大人自不必說,大理寺院正馮宵與娘娘一心,娘娘若是想要啟奏彈劾祁嵐,臣自當效犬馬之勞。”
她忽地失笑出聲,不住搖了搖頭,一雙眼睛有些迷濛,似遙想當年,輕聲感嘆,“自幼父兄便不願我多沾染官場中事,卻難當我死纏爛打,學了個一知半解。入宮後,更是從未將心思真正放在這上頭過,可回想這些年一步一步,聽你說來,竟也走到這麼一天。”
他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