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的螃蟹,蟹黃飽滿,蟹肉晶瑩,她小心翼翼地與蟹殼分剝開來,放進皇后盤中。
鍾離爾放下酒杯,瞧著盤中蟹黃,拿帕子掩了掩口鼻,低聲道,“剝這一個就夠了,不知怎麼,本宮聞著這蟹黃覺著腥味重了些,不大有食慾,略嚐點新鮮就得了。”
阿喜亦頷首回道,“蟹性寒涼,蟹黃尤甚,娘娘覺著不舒服,少吃也是好的。這幾日須得當心身子,不然過幾日身上不舒服,就更難熬了。”
鍾離爾瞧她一笑,將蟹肉夾起送入口中,覺著雖然肥美鮮香,卻因著暑熱未完全消散的緣故,也不欲多吃,便飲了兩盅酒。
約莫是今日吹了風,皇后幾杯酒下肚感到太陽穴又有些疼痛,勉力穩了心神,酒氣發作,只覺眼前似有迷濛霧氣。
環顧大殿,一派笙歌祥和,思及去年此時,父兄卻仍在座下與她淺笑,鍾離爾心下不可抑制生出幾分悲涼,加上身上不耐,更不願多做場面文章,便轉首對連爍輕聲道,“皇上,臣妾今日飲酒過多,頭有些暈了,便先行告退回宮歇息,今夜中秋佳節,還望皇上與闔宮姐妹宴飲盡興。”
連爍瞧她一眼,似想握她的手,卻終究停住,只瞧著阿喜吩咐道,“送娘娘回宮去,若還是不舒服,便宣太醫去瞧瞧。”
鍾離爾領著阿喜謝了恩離席,一路回到坤寧宮,實在覺著頭痛欲裂,便及早歇下了。
夜半時分,殿內只餘一室清輝,朦朧間有微風送入內間,拂得鍾離爾床前紗幔輕揚,她迷濛間似嗅到一絲濃郁酒香,指尖有微涼的觸感傳來,讓她慢慢變得清醒。
她睜開眼,榻側人仍是那般劍眉星目,她從前在黑暗中注視過無數次的那雙眼眸,正望著自己,她說不清他眼中的情緒,卻感知到他與自己十指交握的手。
驀地卻想起那夜,乾清宮二人被瓷片傷的鮮血淋漓的模樣,她下意識要抽回手,卻難及他握住的力道大。
連爍見她醒了,伸手別過她鬢角一縷青絲,眼神溫柔,他聽她有些詫異驚慌地喚他,“皇上……”
他便不想再聽下去,一個字都覺多餘,於是翻身,吻住身下人的紅唇。
鍾離爾徹底怔住,酒意也驀地全然消散了去,她沒有回應他,她實在做不出回應,距離上一次她渴望他的懷抱,已時過境遷太久。
可他卻徑自沉溺在這久違的唇齒相依之中,微涼的唇瓣輾轉輕觸,他懷念這份柔軟,獨屬於她的,再也不肯展露給他的柔軟。
這個吻他加深不得,便漸漸轉向她的面龐,直滑到她的頸窩處,她覺得癢,也覺得難堪,呼吸壓抑幾番,伸手扶住他的雙臂,想要推開他。
他便停了下來,眼前是一片無邊的黑暗,身下是她柔軟的觸感,鼻尖是她熟悉的香氣,他在她頸邊輕輕喘息,如墨的長髮散落在一側,略微遮住她光潔的肩頭。
端的是一室的旖旎春色,他緩緩閉上眼,兩人都未曾言語。
鍾離爾直直瞧著榻頂的鳳紋,在淺淡的月光下模糊成一團,她眼睛睜得很大,只敢很小心地呼吸著,半晌,身上的男子,她的夫君啞聲自嘲道,“我們這樣,算不算交頸而眠。”
她很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覺得心底有細密的疼痛蔓延到眼底,他溫熱氣息戰慄在她頸邊,讓她覺得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嚨,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裸露在空氣中的面板敏感而冰涼,她從前最喜歡輕撫把玩的那頭長髮,在這個難堪且難言的時刻,堪堪蓋住她最後一點尊嚴。
過了不知多久,他聽見她輕聲道,“鴛鴦交頸,臣妾與皇上今生,沒有這個福氣。”
他心底升騰起山海將傾一般的滅頂絕望,闔眸一瞬,忽地反握住她的雙臂,輕輕咬住她的玉頸,引得鍾離爾不得不像右偏過頭去,片刻,他又換成輕柔的吻,落在她的身上,輾轉反側,纏綿難分。
她的心跳漸漸開始加快,預感到他今夜的不同,知曉有些事情即便如今她極力避免,可他二人是夫妻,終歸還是躲不過去。
她閉上眼的那一刻,他的吻恰好落在她的鎖骨處,再往下一路蔓延,他伸手繞到她頸後,指尖一挑,解開了她系在頸後纖細的帶子,鍾離爾抿唇,他在黑暗之中一拉扯,她便已身無寸縷。
她從未想到,與他這般親密的時刻,竟有一日會是這樣想要落淚。
連爍感到她身子僵硬,動作更加輕柔引誘,他知曉她所有的細節,輕易便點燃她身上所有脆弱的火。鍾離爾有著說不出的屈辱感和矛盾,卻只得在黑暗中閉上眼,睫毛顫動著洩露她的不安,任他予取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