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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部分

此後正月裡,皇后便偏安坤寧宮安心養胎,整個後宮的目光都集中在坤寧宮,貴妃的專寵之勢,也無非是教人多揣測一番何時再添龍裔罷了。

上元節這日,江淇受皇命,赴京郊檢視水庫進展,前日方落了一場雪,回宮時行到一處,卻不知為何,積雪直沒到馬腹。

眼見寸步難行,江淇便帶著徐橋等人下了馬,欲牽行回來路,再繞道而行。

方下馬,卻見此處人煙罕至,四周只有白茫茫一片積雪,徐橋繞至江淇身後,行得極慢,江淇牽著追雲的手絲毫不猶豫,電光火石之間便抽出腰間寶劍回身擋住了徐橋的殺意。

卻不料此處十數個番子,齊齊拔劍指向了當中眉眼瀲灩的男子,江淇瞧了瞧眼前人,忽地勾唇一笑,緩聲道,“你與咱家出生入死這些年,咱家未料到會是你。”

徐橋默了一瞬,卻仍是近了幾分架在他脖子的冷劍,“怪就怪督公主見愈多,太后如何容得下?”

江淇與他對峙雙雙僵持不下,面上卻仍是漫不經心的笑,“想不到咱家和雲大人養你這些日子,還是抵不過樑大人的分量,你既然想好了,咱家今日便好好送你一程。”

徐橋冷笑一聲,又發了幾分力,盯著他道,“今日或許是屬下不給督公留情面,也未可知,咱們可是有備而來的,督公怕是再難回宮覆命了。”

左肩一道見骨的傷口,淋淋往下滴著鮮血,溫熱的,帶著獨有的腥氣,是他再熟悉不過的感覺。

一地橫屍,血染紅了這片皚皚蒼茫色,他的血與旁人的都濺在他的衣衫上,融匯一處,分辨不清顏色。

一把劍在雪地裡映得冷冽無比,像他極致的眉眼,自持,沉靜,不留餘地。

他早已歷遍了這樣的事,昨日同進同出的人,今日便刀劍相向,招招致命。所謂背叛,所謂刀口飲血,從他幼年起,他過的便都是這樣心驚膽戰,無法放心將脊背交給任何人的日子。

他已經習慣了,他比誰都清楚,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所謂便宜的溫情與信任。

徐橋忠心,卻不是對著他,對著粱臣熙,對著喬家,對著太后的忠心,也讓他認命佩服。

是他的無能,統領東廠幾年,還未能收買人心,教他們歸順臣服。

追雲嗅到血腥的氣息,在他身邊不安地打著響鼻,他瞧著跟隨自己多年出生入死的戰馬,面色蒼白一笑,反手收劍入鞘,踉蹌兩步,便運氣強撐著上馬。

這動作於他如今而言未免過激,撕扯傷口處錐心的疼痛,教人幾欲暈眩過去,江淇表情如常,仿似那些痛楚從未加之於他。

雙手握緊了韁繩,調轉馬頭的那一刻,他不知為何,驀地想起那一日傍晚,追雲馴服逐日的一刻。

彼時殘陽如血,他與那人站在河邊,聽那人訴說對愛人的一腔忠誠,用盡自己的勇氣,哪怕是一腔愚勇,去迴護心中摯愛。

江淇搖首笑了笑,他想,她可真傻。

這世界上忽視人心者比比皆是,如她這般願意小心捧著別人一顆心,溫柔呵護的,最後又能落得什麼好下場。

那個人,此刻大概在戒備森嚴的皇宮之中,懷著對新生命的期待歡慶佳節。

或提筆書畫,或走針飛線,或與旁人言笑晏晏。

總歸她是溫暖的,是幸福的,是有期待的。

他從未有什麼時刻懼怕過死亡,他的活像是一種使命,為了完成一些人的託付,而寥寥度日。

可他如今卻破天荒想要活下去——他想看看,像她這樣的人,一顆心都交付毫無保留去愛的人,會被所謂命運,恩賜一個怎樣的結局。

思及此,他在馬上毫不猶豫扯下了一截衣襟,抿唇簡單包紮了傷口,因著吃痛不經意間悶哼出聲,妖冶眉眼染上一絲緋紅,隨即便毫不在意一般策馬而去,留下身後翻飛的風雪,將一地汙穢漸漸掩埋。

作者有話要說: 這周沒有榜啦,可能就隔日更!對我來說是好事……因為22號陽曆生日,爺爺奶奶要回來,前幾天家裡人又過陰曆生日,最近心思也懶,都沒有怎麼更文!我的存稿箱已經空啦!!!我剛好喘息一下碼碼字!

以前看《太子妃升職記》的文的時候,寫了句觀後感——我本不信人,我更不信命。可你對我這樣好。

這句話放在爾爾和江淇身上一樣適用,都是聰明的人,都是多疑的人,一個從來悽苦,一個墜落雲端,也只有他們彼此才能瞭解的一些心境存在。

我不喜歡這世界,但我會對你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