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半大的小子卻似甚少出門的模樣,還不如就近停車讓他看個夠。
李硯人已到前面了,但知規矩,還在等著姑姑。
棲遲看見,剛要走過去,又停步,回頭看著。
伏廷只見她帽紗輕動,臉衝著自己,也看不清她神情,扯一下袖上束帶,說:“如何,護車完了還要護?”
“嗯。”她回的乾脆,語氣理所當然,彷彿在說:這不就是你身為夫君的責任麼。
而後轉頭去牽李硯。
等走在街上,她再稍稍轉頭往後看。
男人裹著皮胡靴的雙腿在後面不緊不慢地邁著。
皋蘭州比不上瀚海府,更不及光州,沿街的鋪面一間挨一間,都沒什麼花樣,大多還是一些賣起居用具的。
但在李硯眼裡卻是新奇的。
他進了一間賣雜貨的鋪子,盯著裡面的東西瞧,忽而驚訝道:“姑姑,這裡竟也賣光州的茶。”
棲遲早瞧見了,她打量一遍這鋪子,看見牆上掛著的魚形商號,朝身旁的秋霜看過去。
秋霜朝她點了點頭。
她便明白了,這間鋪子是她的。
她親手打理的生意大多在長安洛陽、揚益二州那等商業繁華之地,如這等零頭買賣,一般都是交由秋霜管著的。
若不看見,還真不知道。
伏廷一直在外面,此時看了一眼日頭,才走進來。
是想提醒一下該走了。
卻見李硯還在那擺物件的木板前站著,眼睛盯著一個小珠球看著。
他不想費時,直接說:“買下吧。”
李硯聞聲抬頭,忙道:“不用了姑父,我只看看。”
他怕麻煩姑父。
伏廷沒說話,已看向鋪裡,卻沒看見櫃上的。
棲遲悄悄朝秋霜遞了個眼色。
秋霜會意,道一聲:“我去將櫃上的尋來。”說完挪動腳步,往後面去找人了。
不多時,櫃上的便跟著她出來迎客。
伏廷指一下珠球:“買一個。”
一面伸手入懷。
櫃上的稱是,開口報了個價,他手一停,看過去。
那珠球雖是個小玩意兒,卻也是繪了彩的,手藝東西多少也值些錢,櫃上的報的怕是還收不回本。
緊接著櫃上的又補一句:“這原是做多了的,擺著也賣不出去,因而才賤賣了。”
伏廷聽他話語真誠,也不想再費時在這小事上,才又取出錢來。
身側香衣鬢影,他轉頭,看見棲遲挨著他站著。
她兩根纖白的手指捻了一顆珠球在手裡看了看,又放回去,轉過臉,隔著帽紗看著他,問:“只給阿硯買?”
伏廷聽出她話中意思,卻不信她會對這種小物事來興趣。
盯了她一瞬,卻還是重新伸手入懷,改口說:“買兩個。”
兩個,只花了一成不到的錢。
外面,羅小義來催了。
怕走晚了天又冷起來。
棲遲領著侄子坐回車上時,手裡還捏著那枚珠球。
李硯拿著那珠子團著有趣,她卻只是看著想笑。
一時興起要了這個,其實還不是她自己的東西。
他真給她買了,眼下卻又無處可放了。
最後只好解下腰上香囊,塞了進去。
※
車馬繼續上路。
約莫半個時辰後,駛入一座高牆院落。
棲遲下車入內。
本以為這便是皋蘭州的都督府,走到裡面卻發現這裡並無處理公事的地方,庭院別緻,花木卻疏於打理,陳設也簡單陳舊。
叫她想起了當初的都護府。
忽而聽見遙遙幾聲馬嘶,她不禁掀了一下眼前帽紗。
伏廷看見,說:“馬場就在後面。”
她這才明白,這裡原就是連著馬場的一座別院,恐怕只有他們過來時才會用一下。
伏廷不喜那些繁瑣的虛禮,連皋蘭都督要來迎接他們入城都沒讓,每年都是徑自來這裡,已習慣了。
他解了腰後的刀拋給羅小義,往裡走了兩步,回頭說:“去看一下頂閣可還空著。”
這別院圍馬場而建,雖因如今北地境況困窘,不似當年舒適,但屋舍眾多。
最高的一座是頂閣,也是最好的。
只因今年皋蘭州來報說,其他州府的貴人來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