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護,櫃上的遣人來報,人已至城外三十里的醫舍。”
羅小義一愣,看著伏廷:“怎麼著,這是不打算入城來了?”
伏廷扯了下韁繩,心想不管如何,至少也來了。
他一夾馬腹:“去醫舍。”
……
軍中人行馬烈烈如風,持火趕路,不出半個時辰,他們便已快馬行至醫舍前。
停住時,卻又齊整無聲。
伏廷下了馬,櫃上的已自門邊過來,在他眼前見禮。
他打量眼前。
醫舍建在城外,多做的是往來流客,或是周邊小民的生意,儘管如此,這間醫舍卻也有高牆院落,屋舍數間。
他問:“這也是你們東家名下的?”
櫃上的回:“是,東家因為染病,行到此處已是極限,不得已落腳,這才勞累大都護親自過來,實在萬死。”
伏廷沒說什麼,揮下手,叫所有人等候在外,只看了一眼羅小義,示意他隨自己進去。
櫃上的在前引路。
穿廊而過,至盡頭,一間室中亮著燈火。
他向伏廷拜道:“大都護,東家的病不適宜見太多外人,望大都護體恤。”
羅小義賊笑著道:“那如何使得,這可是大都護,萬一你們東家圖謀不軌,總得有人在旁防著。”
櫃上的哭笑不得:“我等小民,哪敢有那心思,這醫舍為迎接大都護都已清空了,將軍何必玩笑。”
羅小義見嚇著了他,嘿嘿一笑。
這家素來仁義,怎會做這事,他就是故意玩笑的罷了。
伏廷說:“你就在門口等著。”
“行。”羅小義就在門邊站了。
櫃上的推開門,躬身做請。
伏廷走進去,一眼掃過室內,四周密閉,藥香嫋嫋,卻沒見到人,只看見一架屏風。
屏紗不透,映著燈火,也難以看清後面的人。
他掃了一眼,問:“何意?”
櫃上的忙下跪道:“大都護見諒,東家重疾,出不得聲,臉也實在無法見人了,但又一心要見大都護一面,不得不出此下策,因而先前才說要請大都護恕她無狀。”
伏廷想了起來,沉聲說:“是說了這話。”
櫃上的鬆了口氣:“無狀之處,正是指這個了。”
他盯著那屏風,將衣襬一掀,在外坐下:“我只問幾句話罷了,不想卻連話都說不成了。”
櫃上的立即奉上茶來,又退去那屏風邊跪坐著,接了張紙出來,送到伏廷眼前,恭敬道:“請大都護任意發問,東家雖此刻口不能言,但仍有些力氣提筆寫字。”
伏廷接過看了一眼,上面寫了一番告罪之詞。
他將紙按在一旁,不露聲色,只盯著那屏風。
屏風裡,棲遲身著一身圓領袍,坐在小案後,心提到了一處。
她此刻多少能理解為何伏廷要求夜間就見了。
大約是不想白日見面,引來其他商戶注意,夜間更可以避人耳目。
如此一來,對她也是有利的,夜間更利於遮掩,只是她出於謹慎,不可露出半點行跡。
選擇此處,悉心規劃,皆不敢掉以輕心。
而現在,他卻在外一語不發,叫她摸不著底。
直到屏風邊櫃上的都開始不安地挪動了一下身子,忽而聽見男人的聲音問:“經商多久了?”
她一怔,提筆寫了字。
櫃上的遞出去,看了一眼,順帶就回了話:“回大都護,東家十五歲便行走經商了。”
伏廷又問:“所營哪些名目?”
棲遲又提筆,因為太多,只寫了大概,遞出去。
櫃上的將紙送出。
紙上所列,皆為民生各項,也有質庫那等盈利如海的,也有一線一豆蠅頭小利的。
只一瞬,他又問:“為何來北地經商?”
棲遲心定了定,又提筆作答。
外面,伏廷接來那紙,看了一眼,上面寫著:有利可圖。
他問:“何利?”
又一張紙遞出來,上面寫著:民生待興,皆為有利之處。
看起來,是個毫無紕漏的答覆。
伏廷卻在想之前批示憑證時,見過的這人名籍。
清流縣人,人至中年。
十五經商,也有多年了,卻只到如今才大力於北地開拓商事,像是一早就看準了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