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引回頭,損失了數百人。
他一直忍著,舊愁新恨,都忍著,直到現在親眼看到曹玉林,猶如洪水潰堤。
能問出來的只有一句:阿嬋,疼嗎?
曹玉林在他面前站著,如同沉默的泥塑,連眼珠都沒有動一下。
羅小義眼眶更紅,一手握拳堵住了嘴,轉過頭去,口中還是難以抑制地洩露了一聲嗚咽。
他蹲在馬下,像個做錯事的半大小子,開口全是自責:“是我沒用,什麼都不知道,只想著你不要我了,都沒想過你遭受了什麼……”
他終於抬起頭,看著曹玉林:“阿嬋,你實話告訴我,你的傷真好了嗎?真不疼了嗎?”
風吹得他聲音斷斷續續。
曹玉林的眼睛終於動了動,喉嚨裡如同被沙子鉻著,很久才發出聲來,已是生生嘶啞了:“傻小義……”
……
棲遲從那頭收回目光,從剛剛所站的山石旁轉過去,心裡像被什麼堵著。
一轉身,眼前是男人結實的胸膛。
隨行的人早已退走,伏廷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她身後。
她仰頭看他,從他低頭看來的視線裡看見他眼睛裡的自己,像是陷在他眼底的那片深淵裡:“沒了一個阿史那堅能讓北地太平麼?如果能,我只希望永遠也不要再有下一個阿史那堅出來了。”
伏廷扯了下嘴角,是有心安撫她:“這不就是我身為一方大都護的職責。”
棲遲看了眼他腰後腰側已配上的刀劍,知道他這是很快就要有所動作了,抬起手臂摟住了他的脖子。
他身上已被風吹冷了,她將手臂收緊了些,靠過去,鼻尖與他輕輕相抵:“答應我,要好好地回來。”
伏廷凝視著她的雙眼,她之前什麼也沒說,卻未必是不想說,現在終究還是開了口。
他的手按在她腰上,彼此在風裡偎依。
“我和佔兒都會等著你。”
作者有話要說:在臺詞裡活躍的佔兒此時正在呼呼大睡……Zzzzz~
第九十七章
隊伍集結; 伏廷換上了鎧甲; 準備出發。
他坐上馬背,正要下令將羅小義叫來; 後者已經騎著馬自己過來了。
“三哥,”羅小義戴上了盔帽,眼眶還紅著沒退:“阿史那堅的人頭請你留給我。”
當初在榆溪州與之交手時; 伏廷讓他記住阿史那堅那張臉,他還不知其意; 如今明白了,只恨不得生啖其肉。
伏廷朝他身後看了一眼,沒做聲。
曹玉林自羅小義身後打馬過來; 黑衣外多了一層甲冑,她說:“不用,他的命; 我自己來。”
羅小義看了看她沒有表情的臉; 立時也沒了話,彷彿又回到了當初與她並肩作戰的歲月。
伏廷此時才發話:“聽我號令行事。”
隊伍開始緩緩前行時; 他轉頭看了一眼。
棲遲坐在馬背上,臉掩在兜帽裡; 朝著他的方向; 而後扯了韁繩; 調轉馬頭到了一旁同樣坐在馬上的李硯身旁,二人一路看著他們這裡,一路遠離。
伏廷轉頭揮手; 下令出發。
在這支隊伍之前,另一支兵馬被調動,由幽陵都督率領,已前往去包抄阿史那堅。
半道上,安排妥當的幽陵都督就已等在那裡,與伏廷的隊伍會合。
隊伍呈倒甲字,推向目的地。
阿史那堅最後在一片峽谷中出現過,追返回來,他必然要休整,但谷中細窄而曲折,隨之他就意識到不對,立即退出,只在兩側遊走,追殺羅小義故意留下吸引他的兵馬。
本意是要儘可能的消耗伏廷的兵馬,但陸續所遇都是散兵在奔走,他便又立即改變對策,謹慎地往另一邊退去。
伏廷到時,包圍圈正在緩緩收攏。
忽的有兵來報:右側翼已與突厥騎兵遭遇。
他抽刀下令:“戰!”
……
雙方交手,一觸即燃。
一眾將領,按照伏廷的命令,各守一方,協同應對。
羅小義早已在伏廷下令的那一瞬就衝馬入陣。
阿史那堅顯然很快就意識到了被圍,突厥軍兵分幾路,由他手底下的副將率領,從兩側方向衝擊北地兵馬的包圍圈。
伏廷執刀躍馬,居高臨下地眺望,衝擊的突厥軍不太能突圍,這麼做倒像是有意拖住時間。
塵煙滾滾,廝殺聲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