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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不出來。

待他近了身,她下意識低首隻看著自己腳尖,只聽聲音自上頭而來:“妹妹幫我理一下大氅吧。”

她不得不抬首,迎上熟悉的眼睛,依然不敢對視,迅速轉移到那大氅上頭,原是沒打好結。她兩隻手凍得有些僵,低垂著眉眼,顫顫伸了出去。

整個人都抑制不住地抖,她怎麼也打不好那個結,琬寧深深呵了口氣,一隻溫熱手忽就覆上自己的手緊緊扣在脖頸處,她倉促間欲掙脫開,可英王力道大,面上也無甚表情:“妹妹不會麼?那我來教妹妹。”

說罷捉住她雙手不緊不慢打了個結,自他掌間傳來陣陣暖意,彷彿足以抵禦這一刻的冷。直到他鬆開手往後退了退,琬寧驟然一驚,只覺心底空落落,四處的風再一次灌進來。

“妹妹,我有話想同你講,”英王忽壓低了聲音,身子不覺迫近,琬寧猶疑抬首,迎上他欲言又止的雙眸,可兩人呵出的熱氣,分明又讓人看不清對方的神情。

如此僵持半晌,英王驀然垂下眼簾,隨即別過臉不再看她,一言不發踏進了蒼茫風雪之中。

琬寧失神目送他身影遠去,不知他到底想要跟自己說什麼,低首看了看自己雙手,莫名就想落淚,自己也不知為何。

她並不知道,這是最後一次有人喚她“妹妹”。

第12章

英王府依山而建,雕欄畫棟綿延數里,錦繡亭臺,本該賞心悅目,而嘉平三十二年的冬,整個建康都化作一座冰砌的城。再好的景,也抵不過這陣冷了。

禮樂轟鳴,刺目的紅交映著耀眼的白,堪堪灼殺人眼。英王帶著微醺的醉意,看眼前一室金碧流轉,滿庭的朱白迷亂,人何時散去的他竟全然不知曉,等身後一雙手盤繞上來,一股結結實實的落空墜得腹底煎熬難耐,他已被梨花春的後勁頂得神志不清。

他不是輕易會醉倒的人,向來如此。

而此刻,滿世界的天寒地凍與他無關。周文錦輕輕吹了燭盞,很快,他扶著她的腰恍恍滲著汗,朦朧間看見的卻是那雙哀愁的眼睛,而自己身子上則像是被淚水溼透……

四更天的時候,宮裡忽來了人。

皇帝薨逝了!

不過一夜,眼前紅帳外驟化層層白幔,他迎著寒風定定看著那幔布許久,渾身僵住。

直到旁人小聲提醒:“英王,您該去宮中哭喪了。”

他早有預料,寒意仍彷彿卷著滾滾波濤朝他湧來,不容置喙。

過了司馬門,眾人一身縞素頂著紛飛的雪直往太極殿奔跑過去,天地間皆是回聲。

殿內哭聲連綿,白壓壓跪了大片人,英王穿過人群,在皇后身側跪了下去,迎上皇后紅腫的雙目,他緩緩伸出手去握緊了:“兒臣在這裡,母后不要害怕。”

轉瞬,母子兩人又被新一輪的痛哭聲淹沒。

餘光掃見建康王諸人魚貫而入,不及奔至柩前,便都放聲大哭起來,他的皇叔,表情分明如喪考妣,英王心底冷顫,不由再度握緊了母親的手。

待一輪過後,哭聲漸小,建康王忽擦了淚,起身直直朝英王這邊走來,神情肅穆,稍稍整了整衣衫,行叩拜大禮跪了下去。

不等眾人回神,只聽他高聲喊道:“臣拜見新帝!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英王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人再度昂首,從懷內掏出一卷東西來,又朗朗而宣:

“大行皇帝詔曰:朕弱冠之年登臨帝位,謹奉先帝之遺訓,外抗胡族,保中原之風化;內撫萬民,同黔首之主體。夙興夜寐,一日不敢怠慢政矣。然天不假年,未及花甲,精力無多。朕知無望一統河山,救萬民於兵罹禍亂之中。每思及此,朕甚悲矣。皇七子復,深肖朕躬,必克承大統,庇佑萬民。朕體殯天,宗社尤存,不可無主,即於柩前即皇帝位。

皇太弟遷大將軍,加侍中,持節、都督中外諸軍、錄尚書事;攜尚書令成若敖各領兵三千,更直內殿;許侃張蘊二人仍述原職,切善自珍重,輔佐嗣君,固我邦基。嗣皇帝當以國事為重,尤宜勉節哀思,孜孜典學。凡爾百僚,群公卿士,悉心佐之,事皆決於皇七子,無違朕意。善之!欽此!”

冰冷的地氣自下而上打著臉龐,有片刻的空白,太極殿方響起沉悶的整齊劃一的回應聲。英王把身子俯得極低,幾乎要貼至那寒氣肆虐的地面。他默默閉了眼,腦中呼嘯而過的遺詔字字緊叩心房,砸得全身都疼起來。

柩前即位迫在眉睫。

英王很快被人扶起,雙膝早已跪得痠麻透骨,他努力讓自己站得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