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扯了謊:“用過了,這些日子身子可養好了?”
琬寧低應一聲,聽他話中是關切之辭,到底是欣喜,雖那語氣聽起來,更像是無心一問。
“外頭涼,進去我有些話想和姑娘商量。”成去非一壁說,一壁取過她手中長燈,在前面引路,上臺階時特意為她停了停,等進了屋子,才把長燈遞與婢女。
一眼瞧見條案上,鋪陳著紙張,便說:“你大病初癒,應休養一段時日,勞心費神的事,日後再做也不遲。”
琬寧走了過去,把它收拾一番,心底只想著不知哪一日就斷了這機會,心境竟同當日他對她起了殺機般沉重而迫急,那時候,她也是沒日沒夜抄錄典籍的。
唯恐活不到明日。
他拿那些話來錐其心刺其骨,並不比當日的生死存亡好過多少。
倒也不見得就對他有多少情深義重,只是一想到倘是離他而去,便好比命似江芷,斷根而去,讓人惶惶而不安,就是老死府中,似乎都是極好的歸宿了。
她是削肩細腰,留背影給成去非,在燭影中看,更添少女特有的無辜和純潔,成去非驀然就想起夢中她那模樣,星眼朦朧,仰著小臉,整個身子都交付於他,他自背後咬住她肩頭的狠勁陡然上來,成去非險些都要以為那真實發生過,而不只是一場綺夢。
“我先前,”成去非艱難開口,他被忽如其來的意念衝擊得近乎難堪,倘上一回是事出有因,那麼眼前呢,明明她穿戴整齊,一層一層的衣裳,彷彿他用目光便能剝開了,這豈不是禽獸之行麼?
琬寧轉過身,滿是毫無防備的目光,怯怯望著他,成去非看得心底沉沉,自有愧意。
“底下一個河道監察來府上稟事時,無意遇到你,遂來向我提此事。”他儘量說得隱晦,不想太過直白,琬寧本聽得混沌,漸漸聽出箇中意味,臉色瞬間變得煞白,眼淚一下便湧了上來,扭頭死死咬住了唇,一言不發。
成去非早料到是這個結果,便說:“你不肯,我自會回絕。”
沒想到候了半晌,琬寧忽回眸問:“您看那人好麼?”
成去非很是意外,只能介面道:“步蘭石是個厚道人。”
“大公子既然覺得好,那便是好,我答應了。”琬寧目光跌落下來,聲音彷彿溺了水一般令人窒息。
第76章
嗶嗶啵啵;燭花響了一陣,成去非伸出手;輕輕罩住那團搖曳的光,腔調淡到無由:“我不答應。”
他就在眼前;可依然太過遙遠;琬寧痴痴瞧著他;心間是不解,無奈問道:“我不明白……”
成去非的聲音便冷起來:“你想明白什麼?”
“明白我緣何出爾反爾?”他扭過頭看著她,“明白我為何多此一舉?”
這般寡情的眼角眉梢;讓琬寧不由想起那則模糊的傳言,烏衣巷成去非的第一任妻,是被他親手鴆殺的……窗外風聲漸盛,琬寧只覺得心底一陣兵荒馬亂;霎時悲從中來。
“我不答應;是因你在賭氣。”成去非目光直逼向她;“你還不曾見過步蘭石,也不曾靜心細想,信口開河;任性而為;你以為是在跟我賭氣?你不過是跟自己賭氣。你不是讀聖人書的嗎?敏思慎行,你哪一點有讀聖賢書的樣子?”
琬寧莫名其妙挨一頓搶白,心中委屈,卻又無從開口反駁,更何況,他那話彷彿還真是句句在理,顯得她愚昧而不自知,可這事,明明就是他開的頭。
“我只是,不懂您……”她緩緩道出真心,“我不知您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教人無所適從……”
成去非眼眸閃爍,冷冷笑出一聲:“我無須你懂,你也懂不了什麼,步蘭石配你足矣,不過眼下我變了主意,我不能讓他娶了個心如死灰的美人回去當神仙供著,這於他毫無益處,只落得一場空歡喜。”
一番話下來,裡裡外外都是在貶斥她,烏衣巷大公子當真深諳如何拿捏人心,能為他所用的那些人,真讓人豔羨,琬寧不無悽楚地想,可嘆她不是男兒身,倘是,許也能得他青眼。
“那,但憑大公子做主。”她實在無力同他周旋,算是繳械投降,答應是錯,不答應,又不知是不是另一番說辭,她為難不已,先前,是誰言自己也是他的人?總之,理都在他身上罷了。
不覺面上有幾分傷感,成去非默默注視她片刻,才折身朝她欺近兩步,琬寧本低垂著眼眸,忽瞥見他一角衣裳飄忽到跟前,離自己極近,呼吸便自然急促幾分,眼波慌慌,想要抬首看他又不敢。
他的聲音是驟然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