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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部分

成去非舉目望去,多是少壯子弟,太宗先帝兩朝老臣,為數已不多,不由念及父親……

“大公子,”身後有人靠近前來,打斷他思緒,成去非餘光一動,來人會意,低語道:“您要查的事情都已查清。”

既成的事實,似乎無力更改,江左諸事多半如此。成去非早已料想到那些園子如何從富商手中輾轉到大族名下,而田產又是如何讓普通農戶淪為蔭戶的,他心中清楚,誰人又不清楚呢?

前頭眾人望樞而拜,成去非撩了喪服也跟著一併拜了下去,神情尤為肅穆,當日虧欠父親的,如今,似乎也只能在太尉身上彌補了。當日司馬門前,倘無太尉勞心勞力,聲望加持,他安能速戰速決?

等一行人上了雞籠山,空蕩蕩的秋風掃的四野蒼茫,這裡不知埋葬了多少代人。有新墳,有舊冢,都深深浸在無盡的秋意裡頭。

“王孫遊兮不歸,春草生兮萋萋。歲暮兮不自聊,蟪蛄鳴兮啾啾”成去非心頭不禁湧上這幾句詩,目光中似乎也染了幾分秋涼。

朝生暮死,天地有隙。

待這一日繁瑣喪禮事了,暮色下來,成去非在半途中就迎上了早在路旁恭候的趙器。

“有當緊的事?”成去非重新束了腰間衣帶,趙器便把他褪下的喪服抱於懷中。

“廬山那邊送來訊息,請大公子趕緊去一趟。”趙器看了看四下,湊上前去。

“殿下本潛心聽佛無事,前幾日忽換了衣裳,披上那袈衣,說要捨身於佛,甘心為寺奴,寺裡被嚇壞了,攔都攔不住。”

趙器言罷也覺無奈,偷偷瞥了一眼成去非,果真,大公子亦是難以置信的神情,冷冷甩出一句:“荒唐!”

那層怒意只在唇邊含蓄,似露非露,他到底是拿她無法,真是世間女子千百種,偏到他手裡的都不是常人,哪裡都能像虞書倩那般,真真正正的世家姑娘,不偏不倚,又自有其神秀風骨。

換做別人,敢這般瞎折騰,他早一紙休書丟給她……成去非嘴角浮上一絲微苦的紋路,趙器看在眼裡,越發小心提引道:

“來人又語焉不詳,說大公子去的時候最好攜錢財一同前往……”

成去非警覺,腦中一轉,不由冷笑道:“這是敲詐到成家頭上來了?”

趙器面上一陣難堪,江左有自寺院贖身的規矩,世家貴族們常藉此道佈施錢財給寺院,如今殿下也跟著大行其事,實在是不能說得過去了。更何況,成家同江左任何一個世家都無法類比,大人去世時,府上辦喪事所需皆是宮中賞賜,太傅遺言要薄葬,成府也真的只能夠薄葬。殿下三番五次捐錢,出的是大公子多年俸祿,別人不知,福伯杳娘最清楚不過,外人看成家貴為江左第一門第,可過的卻是精打細算的日子,說出去,又有誰信呢?

想到這,再瞧成去非身上那件舊袍子,趙器眼眶一酸,卻聽成去非又問了一句:

“可說需備多少錢財?”

他哪裡還能忍心說的出口,囁嚅一陣,被成去非瞧出端倪,略略有了絲不滿:

“何必隱瞞?我早晚得知道。”

趙器只好硬著頭皮,咬了咬牙:“寺裡說殿下乃天潢貴胄,最少得上億錢,小人多嘴一句,這會不會是殿下授意?任他們有潑天的膽子,也不敢來打烏衣巷的主意。”

億錢,億錢,錢都是大風颳來的麼?成去非眼似寒燈,視線一掠,便看得人心尖一凜。趙器見他面上平靜,只是眼神陰鬱,也猜不出個子醜演卯來,便在一側靜候。

“回家裡告訴杳娘,把殿下當初陪嫁之物都找出來,全送當鋪典了,太后今上後來賞的那些也通通典當了。”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話鋒裡並無情緒,卻聽得趙器面色一凜:“既是宮中所賜,大公子還是三思而行。”

“你果真變得多嘴了。”成去非淡淡詰責,趙器面上一訕,只好應了聲“是”,清楚大公子到天子面前自有其說辭。

等回到府裡,趙器去尋杳娘,杳娘又另作主張,讓琬寧跟著幫襯,一併清點東西。琬寧不知內情,本因月事身上正不受用,早早盥洗要安置了,見有人來請,只得換了衣裳來了樵風園。

地上正一字擺開幾口大箱子,琬寧剛抬腳進來,不免驚詫,公主平日倒也是清心寡慾做派,宮中所賞貴重器物,皆裝箱落鎖,整個樵風園,當真如雪洞一般,除了那叢叢鳳尾,花卉早被公主命人拔了個精光。

眼前,鎖撬了,箱子也散落一地,琬寧忍不住輕聲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