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晏生不以為然,“師傅繆讚了。”
恰逢劉御醫端著藥吆喝,“明妃的藥,誰有空送去?”
明妃兒子死了,自己又一病不起,下人們翫忽職守,竟沒人來拿藥。
那藥過了時辰不好,給明妃治病的又是劉御醫,她若是因藥不到位而死,這責任搞不好降到劉御醫頭上。
下人們勢利,太醫院的人也勢利,明妃這一失利,平日裡擠著上去給她送藥得賞錢的人如今一個個禁聲,各忙各的藉口有事就是不送。
顧晏生正好閒著,“我去吧。”
院判抬頭瞥了他一眼,沒說話,態度卻十分明顯,不希望他去。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顧晏生站起來,接過方形的木託,端著離開。
“我去去就回。”這句是跟師傅說的。
院判搖搖頭,“這孩子哪都好,就是心腸太軟了。”
他經常看到顧晏生偷偷帶藥給宮女太監們治病。
在皇宮太醫院是專門給皇上嬪妃準備的,宮女和太監沒資格看病,身居要職的拿點藥,普通的只有死熬。
沒人會管他們的死活,但是顧晏生會。
對於他來說舉手之勞的事,為什麼不做個好人?以後方便做事。
明妃投靠了大皇子的生母興妃,日子過的不錯,原先奢華熱鬧,現下門庭閒涼。
顧晏生進去的時候連個下人都沒有,他喊了一聲,裡屋裡才有人奔出來,細看竟不是平日裡見到的那個。
“紅煙姐姐沒來嗎?”
那女子是貼身伺候明妃的大丫鬟,平日裡在裡屋很少出來,接盤的都是紅煙。
“紅煙妹妹剛捱了頓板子,在別院歇息呢。”
顧晏生點點頭,“藥有點燙,姐姐小心。”
那女子咧嘴輕笑,“嘴真甜。”
她從衣袖裡掏出一錠銀子,“賞你的。”
顧晏生隨手接過,別了那女子,去了紅煙住的地方。
德明宮很大,內院是明妃住的,偏僻一些的地方留給丫鬟們住。
顧晏生去了別院,找到紅煙的房間,還沒進去便聽到裡面含恨的聲音。
“馮正那個老王八蛋,自己賭輸了竟將氣撒到我頭上!”
馮正是大總管的名字,此人貪財好賭,幾日來找顧晏生一次便是因為賭輸了,打起他的主意來。
顧晏生敲敲門,“方便進去嗎?”
紅煙登時呆住,半晌才反應過來,“門沒關,進來吧。”
她攏了攏散亂的頭髮,又將被子往上拉了拉,剛擋住身子,顧晏生便推門進來。
“聽說你又挨板子了。”他從懷裡拿出藥瓶,“我來給你送藥。”
這個藥比較麻煩,要攪成糊狀才能上。
“你這有碗嗎?”
“有有。”紅煙連忙就要爬起來,牽扯到傷口,疼的呲牙咧嘴,又趴了回去。
“我來吧。”顧晏生將藥暫時放在床前,自己去身後的櫃子裡翻。
那櫃子簡陋,裡面除了放了許多雜物之外,還有幾件女兒家的私物。
顧晏生目不斜視,拿了碗筷出來,重新坐回床邊。
“一日三次,傷口要及時清理。”
他素來惜字如金,語句簡單明瞭,不多說一句廢話。
紅煙曉得,便主動開口,“麻煩你了,每次都是你給我送藥。”
這不是她第一次挨板子,平素生病了便半夜潛入太醫院。
太醫院晚上是不關門的,顧晏生值班,通常喜歡搬個小板凳,坐在火堆前,目不轉睛的看書。
紅煙去過幾次,每次都能繞開他,翻到櫃子裡的東西。
那時候她心道,這人可真傻,東西被偷了都不知道。
“這段時間多虧了有你。”
有一次紅煙風寒發熱,那藥材放的又高,她墊了幾次腳都夠不著。
一隻白皙修長的手突然握住柄把,將箱子拉了下來,“風寒發熱吃這個確實管用。”
紅煙這才驚覺,原來人傢什麼都知道,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假裝沒看見而已。
不過從那以後她也越發大膽,但凡有病便偷偷摸摸跑去拿藥,沒病也光明正大過去騷擾,擾的人家不得安寧。
也不知道人家煩不煩她?
紅煙抬眼看去,幾日不見,竟覺得這廝越發俊美。
顧晏生低垂著眼,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