哆嗦嗦上了船,兩條腿有點發軟。我這人從小就暈船,一旦起了顛簸,就更是暈頭,此時小船雖然還算平穩,可看著海水潮起潮落,真有點犯暈。
我坐在船尾,不敢動一分。等我們都上了船,小女孩撐動船槳,浪花飛卷,小船開始動了。
風更強,我全身起雞皮疙瘩,輕月坐在我身邊,回頭看了看我,說:“你要實在是冷,就靠近我,用業火取暖。”
我摸索著過去,輕月大笑:“趕緊回去吧,業火豈是取暖用的。你坐好就行,都是心理作用。就當發生的是一場夢。”
小船離岸越來越遠,海面盪漾在船幫下,海水是純黑色的,乍看上去像是被石油汙染後的大海,沒有一絲生機。
我閉上眼睛,默默唸叨,不知過了多久睜開眼睛,岸邊已經看不到了。不遠處大海的中間,有一棟類似採油平臺的高臺,全部是用黑色的石頭壘起來的。
輕月輕聲說:“孫悟空大鬧天宮後被抓入天庭天罰,看樣子我和他差不多,我是被抓入陰曹地府。”
到了高臺前。小船停下來。鬼差跳到岸邊,一扯鎖鏈,輕月也跟著下去,我在後面跟著。
我們順著石頭形成的自然階梯上去,來到石臺的上面,看到一處怪里怪氣的房子。這座大房子牆上紋刻著極其繁複的花紋,因為它太大了,花紋之多之複雜,讓人頭皮發麻。
我們進到房子裡,面積很大,非常空曠,沒有燈,光線卻柔和至極,能看到牆上裝飾著很多石頭蓮花,密密麻麻,有大有小。
一走進這裡,輕月忽然沉默下來,表情變得很嚴肅,他似乎又變回了我熟悉的那個人。
這裡空空蕩蕩,遠處是高臺,有一個巨大的架子在上面,還有黑色的人影在晃動。
輕月忽然說:“齊翔,我馬上萬劫不復了。”
我沉默著沒有說話,輕月輕聲道:“作為朋友。你背叛了我。”
我有些激動:“我沒有背叛你,是你自己做了這麼多惡事。”
“是是非非先不說了,”輕月道:“作為朋友,我想求你最後一件事。”
“你說吧。”我心情晦暗,隱約猜到前面那個架子是幹什麼用的了,一定是刑罰輕月的地方,他馬上要萬劫不復。
輕月略退後了幾步,和我一起走,慢慢湊過來。我感覺到一股炙熱,他身上的業火在熊熊燃燒,他輕輕地說:“最後一件事,我想借用你的一樣東西,用完了就還給你。”
“什麼?”我問。
“你的身體。”輕月說。
我看著他一愣,輕月加緊幾步超過我,被鬼差越拖越遠。
我心跳加速,他到底打的什麼算盤,要借我的身體?怎麼借,他想幹什麼?
正狐疑著。我們到了高臺前,忽然一聲悠揚鐘聲,原本空空的高臺四周忽然人滿為患。我瞪大了眼睛,冒出很多憑空出現的人,他們看不清貌相,一個個隱藏在黑暗中,只能隱約看到露出的一些肢體。
高臺陰森逼人,我嚇得不由自主靠近鬼差和輕月。
這時,從高臺兩側整齊地飛出兩排白色燈籠,像是農村葬禮守夜時點燃的氣死風燈,這些燈籠都是紙糊的,裡面火光是綠色的。幽幽而燃。
最後出來一人,我擦擦眼睛,簡直不敢相信,正是馬丹龍。
馬丹龍穿著土裡土氣的夾克,手裡拿著一根長長的菸袋鍋,看起來就像城鄉結合部開飯館的小老闆,其貌不揚,甚至有些提不起精神。
此時他出現在這裡,排場太大了,快趕上閻王爺了。
馬丹龍來到輕月面前,他根本沒看我,目光也沒有落在別的上。只是緊緊盯著自己的徒弟。
周圍白燈燃燃,緩緩升起,間或錯落,猶如天邊的鬼火之星。
“見師父都不跪了嗎?”馬丹龍把菸袋鍋在腳底敲了敲。
輕月帶著大火跪在他的面前:“一日為師終生為父。”
“說這話什麼意思?”馬丹龍道:“要和我決裂?要叛出師門?”
輕月聲音微微有些顫抖:“我做了不該做之事。”
“是不該做還是不應做?”馬丹龍逼問。
“不該做我做了,卻是應做的。”輕月說。
“你仍執迷。”馬丹龍嘆口氣,擺擺手:“開始吧。”
輕月被鬼差押上架子。地上放著一塊類似人類臼齒一般的大石頭,中間是凹槽。輕月也不用別人強迫,自己把左手放在凹槽上,他看看周圍影影綽綽的鬼影,呵呵笑:“你們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