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出市區,上了公路,我實在憋不住對王庸說:“你還記不記得當時扔錢夾子的那個地方?”
“我一直在注意觀察。”王庸搖下車窗,盯著外面看。
“好像離殯儀館不遠。”我說。
王庸“嗯”一聲:“對了,我記得那地方有棵樹,當時風很大,吹的樹葉響個不停。”
本來沒說話的義叔忽然用手指了指前面:“是不是那兒?”
我把車停下。現在,我們在荒郊野外,公路邊上。左右無人,連車都沒有,距離金盃車大概幾米的路邊,有一棵大樹,枝繁茂密,樹下是一大片枯草,幾乎沒了膝蓋。
我和王庸走過去,在樹下站了站,手搭涼棚左右看看風景,我點點頭:“好像是這。”
義叔掏出煙點上:“你們自己找吧。”
我跟著王庸往草叢裡走,沒多遠,果然出現一個土溝。當時晚上沒看仔細,現在陽光明媚,這條土溝裡竟然流著汙水,不知是從什麼地方流出來,散發著腥臭的怪味。
我和王庸蹲在地上,左右看著,他一碰我,嘴角撅起,示意去看。在一堆雜草下面,我看到那個黑色的皮夾子還在,有一半泡在汙水裡。
王庸掏出一根菸,慢條斯理用菸屁股磕著手指:“小齊,把錢包撈回來。”
我心有不甘,剛想質問你怎麼不去,王庸呲噠我:“瞪眼!趕緊去,又不聽話。”
我沒辦法,扶著溝邊,慢慢滑到下面。踮著腳尖,踩著石頭,三蹦兩跳到了那裡,蹲下身費了很大力氣,從草堆裡把皮夾子用手指尖夾出來。
皮夾子散發著怪味,髒水滴滴答答的,燻得睜不開眼。我強忍著,小心翼翼走了回來,把皮夾子扔在地上。
王庸用廢煙盒把皮夾子上面的汙水簡單擦了擦,然後開啟內頁,裡面的照片還在。
我們兩人提著皮夾子回來,交給義叔。義叔翻出照片看了看,臉色有些凝重。
王庸湊趣過去問:“叔啊,為什麼他們照相的時候,要擺個空椅子?”
義叔道:“這種椅子有講究,是留給死人坐的。”
我嚇了一大跳。
義叔說,這張全家照,本來有五個人,但是有一個人已經死了,家裡就擺了一張空置的藤椅作為悼念。
我和王庸面面相覷。
“上車。”義叔說:“去公安局,打聽打聽昨晚上吊那對父子的家庭背景和社會關係。”
還得說義叔,老江湖,公安局也有熟人。我們到了之後,很快找內部人打聽到死者的資訊。死的這兩個人確實是父子關係,父親叫馬愛國,兒子叫馬如海。兒子馬如海以前在日本務工,幹了很多年,結過婚有過一個兒子,後來他回到國內,開辦了商務公司,憑自己的人脈專門跑日本這條貿易線,剛開始乾的不錯,也有了錢,不知為什麼和老婆分了居,孩子歸女方撫養,自己一直單過。
這兩年國內經濟不太景氣,尤其影響到製造業,馬如海的商務公司受到衝擊,半死不活的。後面的事就順理成章了,公司借了大筆外債,面臨破產,他一時想不開就自殺了。
從局裡出來,坐到車上,義叔一邊看著全家福照片,一邊琢磨王庸交出來的那枚紅色項墜。他的語氣非常凝重:“這裡的事不像看起來的那麼簡單,晚上起柱香先看看。”
晚上,我和王庸誰也沒走,留在公司。義叔把義嬸先打發走了,然後關上大門。
他在空地上放了一張桌子,簡單佈置成祭壇。中間供奉著馬家全家福的照片,旁邊掛著紅色項墜。前面放著銅香爐,左右各有兩根紅蠟。
義叔點燃了兩根香,遞給我和王庸,讓我們輪流上去插在香爐裡。
王庸第一個,他捧著香來到照片面前,鞠躬說:“馬家的朋友,你們別害我啊,我已經把錢還給你們了。只要你們放過我,我給你們燒紙,燒童男童女,燒金山銀海。”
他把香插在香爐裡。我第二個上,照著王庸的話也說了一遍,然後把香插了進去。
義叔道:“這兩根香叫陰香,煙霧直通靈界,如果那邊有感應,香上就會有反應。”
“那怎麼看出他們是善意還是惡意的?”王庸問。
義叔說:“如果兩根香能順順當當燒完,說明你們沒事,如果沒燒完……”
王庸著急問:“會怎麼樣?”
他話音剛落,毫無徵兆中,兩根香突然全部滅掉。我和王庸面面相覷,又聽“啪啪”兩聲脆響,兩根香竟然齊齊從腰部折斷,上半截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