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與肥仔兒正分著吃桃子,卻見眼前這個胖糰子突然看著胖胖水嫩的桃子呆住了,一臉糾結也不吃了,不由垂頭,長長的烏髮落下,在肥仔兒驚豔的目光裡問道,“不喜歡?”
“喜歡。”魏九姑娘默默看著桃子糾結。
“那怎麼不吃?”
“這個……是不是傳說中的分桃?”魏九姑娘抖了抖自己的小肥肉兒,抬頭眼巴巴地與他問道。
分桃……
分桃!
“我叫你知道知道規矩!”楚離被這句話一刀捅在心裡,眼睛都恨不能流血,提著這抱著頭求饒的胖糰子,美貌的臉上生出寒氣來冷笑道,“你一隻肥仔兒,還想分桃?!”
從哪兒聽說的?一定是她那個鬼鬼祟祟,總是愛偷看話本子到處專營的四姐夫!顏寧這廝打從半年前如月有孕獨守空房之後,從前的愛好又撿起來了,正在侯府雞飛狗跳四處逃竄地被抽,抽得一屁股血呢!
“不,不敢,不敢分桃,表哥呀!”魏九姑娘被提著哽咽了一下,嗚嗚咽咽地哀求。
“日後不許看這些,多學學古詩,陶冶性情。”楚離見肥仔兒哼哼唧唧過來抱自己的脖子,心裡一軟,面上冰寒地抱著她說道,“蒹葭蒼蒼,後頭是什麼?”
“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魏九姑娘眼下進學了,雖然學得都簡單,然而她天資聰穎,三字經什麼的都不在話下,如今正學著詩經,搖頭晃腦地衝著楚離背詩,見他十分滿意,還叫自己以後多在他的面前背什麼“心悅君兮君不知……”
魏九姑娘就覺得這世道太艱難了,只好抱著楚離的脖子小聲兒說道,“只會背詩,別的,別的小九兒都不會。”不要說作畫,魏九姑娘學了一年的琴,才要彈一下表達自己是一個多才多藝的有詩情畫意的姑娘,才抬手……
一曲作罷,魏九姑娘最喜歡的那兩隻大八哥兒……絕食了三天。
她家才滿週歲的七星小公子……肚皮朝天奄奄一息,少喝了兩頓奶。
“不需要會,開開心心,隨遇而安。”楚離自己是個琴棋書畫都很靜雅的人,卻不覺得這玩意兒有什麼非學不可的地方,不以為然地說道。
如意與他正板著胖手指說自己的辛苦,聽了這個,不由感動地蹭了蹭他的臉。
“父親和大哥哥,也這麼說。”肥仔兒被感動壞了。
眉目正柔和的廣平王世子聽到這兩個討厭的名字,臉色頓時一沉。
他正要問一問父親要緊還是表哥要緊這麼一個很無情無恥無理取鬧的問題,就見外頭禹王府的管家一臉驚慌地匆匆進來,見了禹王妃急忙上前說道,“外頭來了許多的禁軍,彷彿是陛下就要駕臨。”
他說了這話,便與詫異起身的禹王妃說道,“該是真的,奴才往外頭看,外頭三條道都已經淨街,如今……王妃咱們?”文帝從來沒有來過禹王府,這管家心裡雖覺得榮耀,卻不知該怎麼辦。
他心裡也是一鬆。
禹王妃還不知道,才剛剛兒從宮裡傳出的話兒,文帝罵禹王不孝,是個畜生,從禹王到他庶子沒有一個不倒黴捱了罵。
文帝不喜禹王的事兒只怕大家都知道了,如今駕臨,正好轉圜一些禹王府在京中的威勢。
雖然禹王不招帝王待見,不過皇帝陛下很喜歡自己的兒媳與長孫,這就是在給禹王妃新增光彩,不會叫禹王妃因禹王牽連在京中失勢。有了這一事,誰還敢落井下石呢?
文帝既然都要過來了,禹王妃急忙帶著人換了鄭重的王妃品級的衣裳,渾身上下又多了幾分穩重謹慎,又命人去下頭安排茶點等等,才忙碌完就見門口大開,文帝也不必眾人出迎自己就進來了,見了上前挨個兒與自己磕頭的女眷便顫巍巍地笑著說道,“不必拘禮,朕聽說你們府上熱鬧快活,來看看。”
扶著他走路的是寶藍錦衣英俊無比的晉王,眼下越過眾人,對眼角一抽的禹王妃一笑。
禹王妃顧不得理睬這個為了進王府竟然把文帝招來的王八羔子,傾身將文帝迎進去坐了上手。
“我想來,總有辦法。”晉王才不高興眼下露臉呢,喚了同樣英俊溫文的楚白上前扶住文帝,自己走在後頭扭頭一笑。
禹王妃不看他。
“我給阿嫂的那焦尾琴如何?”禹王妃琴藝極好,素來喜歡名琴,晉王前些時候叫十分感激的楚白給送了進來。
禹王妃深深地摁著心口吐出一口氣,橫了晉王一眼,見他對自己笑嘻嘻沒皮沒臉的樣子,突然覺得自己從前記憶都變得奇異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