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不得寵的小丫頭實在在素來規矩嚴明的國公府裡翻不出風浪。且從小兒在老太太身邊養大,老太太的教導從來正直,姐妹們雖然有些拌嘴,到底都很親近,如眉覺得安安靜靜的日子其實很好,也從來不覺得自己無聲無息吃虧了。
有長輩疼愛姐妹親暱,她已經覺得夠了。
唯一叫她恐懼了一下的,不過是她已經到了成親的年紀,婚事上有些忐忑。
老太太挑的人從來很叫人放心,如眉本不會生出恐懼,只是前些時候生父看向自己的眼神,叫七姑娘骨頭裡都往外冒涼氣。
那是一種無法言說,只知道肯定沒安好心的眼神,還帶著幾分欣喜算計,彷彿她不是人,只是一個貨品。
奇貨可居?
大概就是這麼個意思了,她戰戰兢兢地縮著頭過了很多天,叫姐妹們老太太護著方才沒有叫生父第一時間就給賣了,後頭又不知生出什麼事端來,魏國公突然就偃旗息鼓不理睬自己了。也不知那一日如意過府時魏國公口中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只是如眉就覺得,魏國公對自己沒了興趣,老太太姐妹們都安心了起來。她心裡有些怕,又縮著頭在家裡哪兒也不去很多天,依舊沒有什麼事兒發生。
聽如玉的意思,彷彿是魏國公先想把自己給了江夏王世子,結果江夏王世子跟與自己賜婚的韋氏姑娘是真愛來的,這親事算是不成了。魏國公再不拘小節,堂堂國公的閨女,哪怕是個庶女,也不好去給宗室世子去做妾不是?那還不叫人笑話死呀。
因沒了江夏王世子,魏國公又想把她嫁給河間王第八子,可惜老太太說了,河間王妃是不喜歡庶出的,這婚事也不成。
兩次主意落空,魏國公這是對自己沒興趣了,因此又把沒用的自己還給了老太太。
如眉覺得這很好。
她不想做什麼世子妃,也不想嫁給王府子弟,就想嫁給一個可靠老實的男人,安安穩穩太太平平地過一輩子。
這個王府那個王府的,叫膽小的如眉聽著就有些怕,想到那些王府裡頭數不清的人數不清的事兒,不知好人壞人,還有複雜的交際,她更害怕,如今嫁不成她越發鬆了一口氣。因知道老太太不會隨意將自己嫁出去,她也就不在心裡擔心婚事,只自顧自悶在家裡給如馨繡成親用的各色的繡活兒與大大小小的荷包等等。
如馨是幾個姐妹裡最年長的,寧非年紀也不小,兩府正籌備著成親呢。
如馨自己是個不中用的,只給寧非繡了一個歪歪扭扭的荷包兒就丟開手,二太太都要愁死了。
想到這個,如眉就忍不住抿嘴兒笑了。
她人在燭火之下,跳躍的火苗之中潔白細膩的面龐上鍍上淡淡的紅潤,眉目如畫逼人的美麗。一個大丫頭進來就看見燭火旁的絕色的少女,見她笑靨如花,手上還認真地繡著繡活兒,便忍不住心疼起來。
她上前將繡活從如眉的手裡奪下來嗔道,“知道姑娘忙碌,只是再忙碌也得休息不是?若明兒早上眼睛紅紅的去見老太太,老太太又要心疼姑娘了。”她將繡了一對兒色彩斑斕的鴛鴦的繡品放在了一旁,抬手給如眉倒了才拿進來的羊乳。
甜甜的桂花甜香裡頭又有羊乳的奶香,甘美怡人。
“世子妃說每晚喝些羊乳睡得好,人也白皙呢。”這丫頭服侍如眉喝了一口輕聲說道。
“打小兒九妹妹知道的就多。”羊乳是從小兒如意撒潑打滾兒叫姐妹們一起喝的,如眉摸了摸自己水嫩白皙的臉,眼睛彎彎的。
她雖然是個不大得寵的庶女,可是姐妹們卻從未薄待她。
“這回世子妃回來,奴婢覺得與從前不一樣了,生出好大的威勢來,叫人看了都不敢肆意說笑。”
如意雖然跟從前似的笑嘻嘻的,不過因多在宗室勳貴或是後宮走動,往來皆是高門,總是沾染上一些與從前閨中不同的威嚴。這丫頭也覺得稀罕,又想到如意如今的身份,不由為自家姑娘發愁,低聲勸說道,“姑娘也得常往世子妃面前走動走動,世子妃若是能給姑娘尋個貴婿,日後姑娘才有了終身。”
“九妹妹自己才嫁去王府,這時候不好生事的。且老太太疼我,你不必為我擔心。”如眉喝了羊乳,聲音細細弱弱地說道。
“幾位姑娘各有各的擔心的人,只姑娘可憐。”也知道如眉是個與世無爭的性子,這丫頭嘆了一聲倒也罷了。
她就是老太太特特兒指來服侍如眉的,自然明白老太太不會看著如眉有什麼不幸,只是見如眉生得閉月羞花,人也溫順,這丫頭總希望她能嫁得更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