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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部分

靡費無度,昏庸無能,貪圖享樂,官逼民反,就差一頂亡國之君的帽子,額不,就算桀紂一般的帝王,也只是壓榨百姓而已,還沒有發展到勾結敵國的程度吧!

稍微想想,就不寒而慄。

這也是嘉靖把王忬趕走,交給更油滑的趙文華處置的原因所在。

離京的時候,老幹爹嚴嵩,還有幹兄弟嚴世藩都把這層意思告訴了趙文華,唐順之雖然遠在東南,竟然把帝心猜的這麼精準,不由得讓趙文華感嘆,這位同窗的功力漲得真快!只是他遠在天邊,對京裡的情況還不熟悉。

趙文華嘆口氣,壓低聲音說道:“義修兄,也就是你們說陛下節儉,為了修煉長生不老,咱們的陛下蓋宮殿,修精舍,四處弄稀奇古怪的藥材,什麼靈芝,首烏,千年人參,哪一樣不是靡費萬金。說句實話,織造局能維持到現在,算是他們的本事。”

唐順之微微一笑:“梅村公,你說的我何嘗不知,可是這話你敢和陛下說嘛?”

“我活的不耐煩了!”趙文華悚然說道。

“呵呵,所以說關鍵不是我們怎麼看,而是陛下怎麼看?”唐順之意味深長說道。

趙文華又是一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還是當年剛正不阿的唐荊川嗎?竟然懂得逢迎聖意了,真是天下奇聞!

自己此番南下,也有請唐順之出山的意思,嚴嵩就怕請來一個冤家對頭,哪知道唐順之的言談竟然變得如此順耳,實在是意料之外。想混官場,誰都要低頭,堂堂的荊川先生也不例外,趙文華高興地手舞足蹈,欣喜若狂!

轉念想到眼下的難題,又愁雲遮頂,的確如同唐順之所說,關鍵是嘉靖的心思,道君皇帝是決然不會承認他花費眾多的,只會把責任怪到下面的人,是他們貪墨了銀子,胡作非為。光是這兩條,他們就活不了。

原本自己還想著照顧內廷的面子,高抬貴手,現在恐怕是不成,哪怕得罪內廷,也要把織造局都拿下。

可是說著容易,誰會甘心受死,上至楊璇,下至朱志良,都破罐子破摔,拼命把責任往上推,往皇上身上扯,有的沒的什麼都說,這要是讓嘉靖看到,第一個砍得就是他趙文華的腦袋,這個欽差難當啊,他甚至羨慕王忬了。

擦了擦額頭的虛汗,趙文華看到唐順之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忙祈求道:“義修兄,你可不能袖手旁觀,一定要給我出個主意。”

唐順之頷首微笑,突然掃了一眼身後的唐毅,笑道:“梅村公,咱們不妨先聽聽這小子的主意。”

怎麼又是我啊!

唐毅這個罵啊,讓我當個安安靜靜的美男子好不!

趙文華是嚴嵩的乾兒子,和他攪在一起肯定沒有好下場,唐毅都把這位拉近黑名單了,偏偏唐順之還給他刷存在感。唐毅就不相信,憑著唐順之的聰明才智,會想不到處理辦法,非要把自己推出來,簡直坑死人不償命!

有外人在,唐毅又不能耍驢,只能老老實實當狗頭軍師,略微沉吟,突然想起一個典故,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怎麼,有主意了?”趙文華好奇問道。

唐毅連忙躬身,說道:“小子有個朋友,他是獵戶,有一天上山打獵,卻不巧被另一個獵戶給射傷。他想多討要一些錢財,可是對方只答應給他看病治傷的費用,二人爭執不下,我這位朋友就想到了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

“他先是去了王郎中那裡看傷,王郎中只是把露在面板外面的箭桿鋸斷,留下了箭頭在裡面。射傷我朋友的那位頓時就不幹了,說怎麼可以只鋸掉箭桿,而不管箭頭呢!您猜那位王郎中怎麼說,他說我是外科郎中,只管外面的,要解決箭頭,去找李郎中。那傢伙無奈,只好帶著我的朋友去李朗中那裡,一個傷治了兩次,診金兩份,我朋友正好從郎中那裡拿到了額外的補償。”

這個故事新鮮,趙文華思索一會兒,恍然大悟,笑罵起來:“好個促狹的小子,你哪是說你的朋友,分明是說衙門嗎?”

唐毅靦腆一笑,“欽差大人法眼如炬,小子不敢反駁。”

“嗯,有趣,果然是有趣得很!你這麼一說,本欽差心裡有數了!”

趙文華久歷官場,遇到“鋸箭”的事情何其之多,比如某個案子,知府衙門就會批示“實於法不合,特令知縣嚴明查辦”,於法不合就是擺在明面上的箭桿,輕鬆鋸掉,至於如何查辦,那就是深埋肉裡的箭頭,讓知縣鬧心去吧。

聽絃歌知雅意,趙文華何其聰明,唐毅這麼一說,他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