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永昌眉頭一簇,心裡頭好大不高興,他的玉佩少說值二百兩,別說打發一個少年郎,就算送給王忬也不算寒磣,真是宰相門前七品官啊!
他腹誹著,剛轉過身體,就聽後面穿來幽幽的聲音,“我爹叫唐慎,中丞大人或許聽說過!”
撲通,鄭永昌腳下一軟,直接絆倒了石階上,唐慎啊,現在還有誰不知道這個人嗎?這小子竟然是唐慎的公子,絕對是個人物,難怪看不起玉佩呢。
鄭永昌面前穩定了一下心緒,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才仗著膽子走進了病房,濃重的藥味直刺鼻孔,王忬面色如紙,靠在床頭,閉著一眼。
聽到腳步聲,王忬才緩緩睜開眼睛,見鄭永昌進來,長嘆一口氣。
“坐吧!”
“是。”鄭永昌半個屁股搭在椅子上,探身問道:“督公,您的身體還好吧?”
“死不了,讓倭寇砍了兩刀,幸虧胡汝貞援救的及時,不然我還真保不住這條老命了。”
鄭永昌老臉通紅,忙說道:“都是下官無能,沒有及時派人支援督公,下官該死。”
王忬嘆口氣:“你是巡撫,要管著全省,難處也不小,老夫心裡頭明白。我這一次怕是沒法當總督了,留下的這個位置,看來看去,你最合適啊!”
王忬飽含期許地看著鄭永昌,轟,瞬間鄭永昌就懵了。
閩浙總督啊!
多大的權柄,一年經手的糧餉就超過百萬兩之巨!
鄭永昌只覺得餓了三天,突然一個龐大的餡餅從天而降,把他都給砸暈了。
好容易消化了資訊,鄭永昌嚥了口吐沫,痴痴問道:“督公,下官何德何能,能擔此重任?”
“鄭大人謙虛了,老夫此一役雖然身負重傷,但是好歹消滅了普陀的倭巢,王直隻身逃走,其餘的倭寇頭子都不成氣候,以後東南的抗倭就會輕鬆很多。你在地方多年,處理糧餉軍需,還不是小菜一碟。”
鄭永昌一聽,倒是頻頻點頭,自信心一下子上來了。
他是嘉靖十四年的進士,比起王忬還早了兩科。在宦海中打拼了十幾年,同科的不少都當到了侍郎,尚書,憑什麼他不能高升一步!
正如王忬所說,主力倭寇都被殲滅了,剩下一些散兵遊勇,有什麼可怕的。
病床上的王忬,不動聲色看著,見鄭永昌臉色發紅,凝眉瞪眼的模樣,心頭暗暗好笑:“行之說的沒錯,果然是利令智昏啊!老夫再燒一把火。”
“鄭大人。”
聽到王忬的呼喚,鄭永昌一愣神,忙說道:“督公。”
“嗯,老夫不瞞著你了,官場出了敗類,暗中勾結大戶海商,給倭寇出賣情報,老夫險些喪命,就是因為這個!”
鄭永昌悚然一驚,強壓著激動的心,低聲問道:“督公,您有線索嗎?”
“有,抓到了一個信差,只是孤證不立,老夫又是這個樣子,實在是沒有精力調查。再說了,也不知道朝廷什麼時候把我調走。誰都看著總督位置好,不知道有多少眼鏡盯著,老夫也沒有辦法……”
王忬語氣蒼涼地感慨著,鄭永昌的心思卻活絡起來。剛剛王忬還說屬意自己,現在又說不少人盯著,看來閩浙總督的位置也不是他一個人能決定的。
和那些朝中的人物比起來,我老鄭最大的缺陷就是太講究圓滑渾然,面面俱到,弄得聲名不顯,有好事也想不到自己。
要立功,要爭取當總督!
怎麼立功,顯然不能跑到前線和倭寇拼,王忬都差點掉腦袋,自己也好不了。既然不能打仗,那查查案子總行吧!
鄭永昌突然起身,向王忬深深一躬。
“督公在上,下官不才,願意調查通倭大案,找出暗害督公的兇手,揪出官場的敗類,督公要是不答應,下官,下官就不起來!”
鄭永昌說著大哈腰九十度,憋得臉通紅。他並不能看到,在王忬的嘴角閃過一絲得意的笑容。
“快快起來,鄭大人,老夫立刻把抓來的人給你,你要幾天能查出來結果?”
“十……額不,五天,只要五天,下官不吃不喝,也要辦到!”
“那老夫就等五天!”王忬隨手拿起一份摺子,故意開啟,讓他看到,上面就寫著保舉鄭永昌接替自己的總督之職云云。
看到這裡,鄭永昌再沒有懷疑,渾身血液膨脹,幹勁爆表,東南的花花世界都是他的了!
送走了鄭永昌,王忬在病房又躺了一會兒,外面腳步聲響起,唐毅笑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