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毅斜著眼睛,看了眼王本固,冷冷道:“我也會參奏王大人通倭的!”
“你胡說!”
王本固跳了起來,破口大罵:“我怎麼會通倭?都是你,是你告訴了徐海,讓他跑了,是你和王直暗通款曲,是你,都是你!”
啪!
嶄新的紫砂茶杯,被唐毅摔了一個粉粉碎,他走到了王本固面前,看了半晌,只留下兩個字:“瘋狗!”
說完之後,唐毅轉身就走。
忍無可忍,就無需再忍!
小爺看你不爽很久了,王本固別以為你不貪墨,就拿你沒辦法,小爺有一萬種辦法把你弄死!
出了總督府,唐毅長長吸了口氣,上了馬車,直接回到了府邸。
轉過天來,從長安鎮就傳來了訊息,譚綸他們晚了一步,趕到的時候,徐海和王直,還有主力都上了船,揚帆而去。只剩下了少數家眷,還有不少金銀財寶,綢緞細軟。
譚綸氣得直跺腳,“完了,全完了!快追啊!”
他急令手下找尋船隻,追擊王直,只是明軍的戰船集中在了乍浦那邊,長安鎮只有一些打漁的船,根本追之不及。譚綸面對著濤濤海水,也只能徒呼奈何。他立刻審訊了被俘虜的家眷。
在一群人當中,他發現了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細皮嫩肉,和倭寇全然不同。讓人把他帶出來,一頓鞭子,這傢伙終於招供了。
他叫王小山,是一名師爺,一年之前,認識了一名歌女,情投意合,他想用六百兩銀子替她贖身,就向東翁王本固借錢,哪知道得到的是王本固的一頓臭罵。
後來王小山極度沮喪,甚至想一走了之。
此時,突然有人把歌女送了過來,一文錢沒要,從此公主和王子過上了……的生活。
顯然天上不會掉餡餅,出錢替王小山買下歌女的正是徐海,事後徐海還不斷送禮物給王小山,漸漸的這位王師爺就成了徐海安插在王本固身邊的內線。
這一次王本固對突然對徐海下手,就是王小山提前跑到了徐海那裡,去通風報信。徐海痛恨官府背信棄義,一怒之下,不光自己逃走,還把王直給拐走了。
事到如今,什麼都清楚了,徐海得到訊息,是透過王本固身邊的人,和唐毅一點關係都沒有。尤其可惡的是這傢伙烏鴉落到豬身上,光看到別人黑,不知道低頭看看自己!
做事魯莽少智,手下出了叛徒竟然一無所知。
簡直就是膿包飯桶,一無是處!
這一回不用唐毅做什麼,彈劾王本固誤國的奏摺雪片一般飛到了京城。而就在徐海和王直逃到海上的第十天,有五夥超過一千人的倭寇,攻擊了蘇松和浙江,幸好明軍嚴陣以待,沒有太大的損失,但是對於江南計程車紳來說,卻感到了切膚之痛。
好不容易平定下去的倭患再度興起,這一切都源於一個人的疏忽,他非要對王直趕盡殺絕,對付一個王直還不罷休,竟然想把已經歸降的徐海給弄死。
手法拙劣,毫無章法,不但沒殺了兩個倭寇頭子,還弄得他們亡命海上,拼死反撲。
王本固,你看不得大家過上好日子,非要鬧騰是不?
一時間,士紳們上萬言書,東南的學子官僚一起製造輿論,嚴懲王本固的呼聲一浪高過一浪。
就連京城都承受不住壓力,嘉靖親自下令,派遣錦衣衛,將王本固鎖拿進京,交由三法司嚴懲。
“哈哈哈,高興,真是太高興了!”
胡宗憲仰天大笑,“王本固這根攪屎棍子,總算是得到了報應,他不是天天彈劾別人嗎?這回也讓他嚐嚐被彈劾的滋味。錦衣衛詔獄啊,嘖嘖,那可是人間地獄,就看看王本固有多少道行,能不能撐得過來!”
唐毅同樣舉起酒杯,笑道:“默林兄,王本固已經是過眼煙雲,該操心的是眼下的東南,徐海和王直是兩頭蛟龍,他們逃到了海上,日後的麻煩可就大了。”
喝乾了杯中的酒,胡宗憲突然神秘兮兮靠近了唐毅,低聲說道:“行之,我一點都不擔心,你知道為什麼嗎?”
“我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我怎麼知道。”
“哈哈哈,行之,你少裝蒜了!”胡宗憲冷笑道:“別以為我不清楚,徐海逃跑是不是你幫的忙?”
唐毅急忙駁斥,胡宗憲一擺手,“你說什麼我都不想聽,我只知道,你唐行之做事滴水不漏,絕對有辦法。”
說完之後,胡宗憲晃晃悠悠,哼著小曲兒,就離開樂府邸。
唐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