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矇矇亮,就人山人海,一個挨著一個,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唐毅無奈地搖搖頭,只好找了一家臨近的茶攤,坐下來等著。
本來不緊張,被這些人弄得唐毅的心裡毛毛的,一世英名,可不能在鄉試砸了,最關鍵的是他再也不想多受一次罪了,緊張地抓著衣角,不停用力搓弄。
好容易日上三竿,一陣銅鑼響動,衙役們扛著一座彩亭,在上面貼著鄉試的錄取名單。剛一出現,就引爆了全場。
大傢伙爭先恐後,把眼珠子瞪得和燈泡似的,都不敢眨眼。
當衙役把彩亭抬到了貢院牆外,貼上之時,三年一度的人間百態再次上演。
有人中舉放聲狂笑,撒腿往外面跑,跑得鞋子都丟了,直到捱了好幾個嘴巴子,才清醒過來,更有年紀大的,一見中舉,立刻激動的手腳抽搐,昏了過去,喜事和喪事一起辦了。
更慘的是那些沒有中舉的,一個個如喪考妣,低垂著腦袋,和死了老子有的一拼。他們痛哭,他們咒罵,罵主考有眼無珠,罵科舉害人不淺,罵天氣下雨,罵地面太潮,罵桌子不平,罵乾糧難吃……
不過他們的咒罵只有自己聽到,大多數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科舉寵兒的身上。成功有一百個父母,失敗立刻變成孤兒,世界就這麼現實。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第一名上面,唐毅兩個字,赫然在列!
“啊!又是第一名!唐解元太厲害了!”
如果說以往大傢伙對唐毅還有所嫉妒,如今人家從最殘酷的南直隸鄉試脫穎而出,成為解元公,毫無疑問是實力的最好證明,對於大多數人開說,剩下的只有敬佩和崇拜。
不知道誰眼睛尖兒,指著茶攤說道:“大傢伙快去看啊,唐解元就在那裡呢!”
一聽這話,眾人比起後世的腦殘粉還要瘋癲,一窩蜂衝向了茶攤。果然唐毅坐在那裡,不著急不著慌,雲淡風輕。
這幫人都伸出了大拇指,還有人考試的時候坐在了唐毅的旁邊。驚呼道:“這不是在考場煮粥的那個小子嗎?”
啪!
重重的一巴掌,打在了他的頭上。
“不想活了,敢這麼說文曲星,人家是胸有成竹。”
“對對,是胸有成竹,胸有成竹啊!”
圍過來的人越來越多,一個個看向唐毅的眼神就好像看到了寶貝一般,滿眼的小星星,恨不得把他吞下去。
唐毅不由得一陣惡寒,他連忙抱拳拱手,和煦地笑道:“諸位朋友,在下僥倖中舉,高興的有些糊塗了,實在是不知所云。要不等我冷靜冷靜,咱們鹿鳴宴上再說。”
唐毅的自黑起了作用,那些想逼著他賦詩作詞的都閉上了嘴巴,人群乖乖閃出了一條路,唐毅和王世懋落荒而逃,直到鑽進了馬車,唐毅才長出一口氣。
“對了,表哥,你哭喪著臉幹什麼,不也中了嗎?”
“中了,中了,又怎麼樣?”王世懋苦瓜一樣的臉,寫滿了悲催,“行之,我收回以前的話,能考上小三也行啊,我認了!”
王二公子這一次排在了二十五名,唐毅安慰道:“表哥,不用擔心,等到了會試的時候,你多加一個零,也是能中進士的。”
王世懋愣了一下,臉都黑了,尖叫道“你才是二百五呢!”
兩個人打打鬧鬧,回到了家中。門口掛好了鞭炮,等到唐毅回來,管事的高聲喊道:“恭請老爺回府!”
老爺?
我也是老爺了?
唐毅一愣,終於是忍不住笑了出來,這一聲老爺不光表明唐毅正式成年,可以不用活在老爹的庇護之下,而且從此之後,正式步入統治集團,士農工商,標準的一等公民。
哪怕他什麼都不幹,往後也是衣食無憂,瀟灑快活。
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
幾年的奮鬥,幾年的苦讀,總算開花結果!
唐毅接過香頭,親手點燃了鞭炮,唐家都沉浸在喜悅之中。
按照慣例,放榜的第二天就要擺鹿鳴宴,唐毅還記得上一次化妝成小廝,戲耍湯勤的場景,轉眼之間,他就從看客變成了豬腳。
唐毅穿著往日半新不舊的儒衫,身上沒有過多的裝飾,和王世懋一前一後,來到了宴會,他一出現,立刻就成了眾人的焦點,大家爭著過來巴結。
新科舉人們都不是白痴,誰人不知唐毅前程遠大,作為他的同科,日後少不得需要他提攜,現在留下了好印象,以後說話也方便。
他們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