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身,深深一躬。
龐策的壽眉挑了挑,問道:“王崇古怎麼不自己來啊?”
“府尊大人事務太過繁雜,實在是抽不開身,等風波平息,自會親自上門道謝。”
“嗯!”龐策沉默了一會兒,才勉強說道:“糧價暴漲,老夫豈能不知!我們龐家也是上百口人,如果王崇古來,老夫是斷然不會借糧。不過看在你爹的面子上,老夫不能不借,去,點出五百石,讓行之帶走。”
好嗎,唐毅的面子比知府管用,也不知道是該喜悅還是該流淚。就這樣,從龐府出來,唐毅又連著去了好幾家,其中有和交通行有聲音往來計程車紳,也有唐順之的舊交好友,門人弟子,也有心學的信徒,不管是看著唐毅的面子,還是看著徐渭的面子,或多或少,都借了一些糧食,有二百石的,有三百石的,加起來還不到一萬石,只能算是聊勝於無。
“行之,我覺得咱倆不像是化緣的,倒像是要飯的,你看哪一家不用眼角看咱們!”徐渭氣呼呼說道:“我就不信,他們一個個良田萬畝,糧囤堆得滿滿的,拿個三五千石一點問題沒有。區區二三百石,不過是打發要小錢兒的,真丟人!”
唐毅滿臉含笑,“文長兄可是覺得委屈?”
“那倒不是,我是覺得咱們這是浪費時間。”徐渭低聲說道:“行之,你不是準備了殺手鐧,為什麼……”
唐毅果斷擺手,堵住了徐渭的話。
“文長兄,就說談情說愛吧,為的是娶親生子,要是把前面的過程都省略了,直接入洞房,感覺好嗎?”
徐渭仰著頭,思量一下,說道:“沒啥不好的,我媳婦就是入洞房才見第一面的!”又想起了愛妻,徐大才子的眼圈發紅。
唐毅急忙岔開話頭,“文長兄,還是說唱戲吧,一齣戲最精彩的唱段也就那麼幾句,可是前後還不能省去,沒有了鋪墊就沒了味道。不經過慢火熬製,就出不來一鍋好湯。不等雙方把牌都出光了,我的殺手鐧就沒用了。”
徐渭總算是懂了,“行之,那你說咱們現在就是跑龍套的角兒唄。”
“沒錯,我們要把氣氛造起來!”
唐毅拍了拍屁股,信心十足地說道:“蘇州的大戶摳門,明天咱們出城,去太倉,到咱們的大本營,我看誰還能不出糧!”
……
唐毅和徐渭急匆匆趕回了太倉,與蘇州受得冷遇不一樣,錢胖子帶著一群人早就翹首以盼。
“哎呦,公子回來了!”
錢胖子小跑著上前,接過唐毅的馬韁繩,屁顛屁顛往城裡走。
“怎麼樣了,糧食可籌措好了?”
錢胖子一聽,倒是愣了一下,不好意思說道:“公子,實不相瞞,我們只買到了三萬石出頭。”
“怎麼這麼少?”
這回輪到唐毅吃驚了,太倉,太倉啊,自古以來都是產糧的重地,隨隨便便拿出幾十萬石,不算什麼,怎麼就只收了三萬石?莫非是錢胖子辦事不得力?
許是感受到了唐毅不滿的目光,錢胖子額頭冒汗,忙說道:“公子,等到了家,小的跟你細細說。”
在眾人簇擁之中,回到了府邸,先去見過朱氏,朱氏對糧食的事情沒什麼興趣,反而知道唐毅中了府試案首,歡喜莫名,問長問短,又囑咐唐毅要好好讀書,三元及第,給唐家增光添彩。
科舉為王,世道如此,哪怕出身勳貴也不能免俗。唐毅只能諾諾答應,從朱氏的屋子出來,回到了書房。
這時候錢胖子已經等在了屋中,直接開門見山。
“公子,小的也是剛剛知道,早在年初的時候,就有人趁著糧價很低的時候,囤積糧食。大戶們倒是有糧,只是他們已經簽好了約書,收了定金,糧食都不是他們的。小的買來的三萬石,都是今年增產的。小的也不好逼著大傢伙違約,辦事不利,還請公子責罰。”
“原來如此。”
唐毅點了點頭,看來趙旭這些人不是臨時起意,而是早就佈局了。想想也是,常平倉都能被偷樑換柱,蘇州周圍的大戶還能不擺平啊!
唐毅的腦袋也大了起來,他和王崇古一樣,都需要拖延時間,調集力量。根據他的判斷,王崇古所謂即將運到的二十五萬石糧食,很有可能會出問題。憑著趙旭等人的能量,至少要打一個對摺。
所以自己至少要弄到十萬石,最好更多一些,才能維持住局面。
“老錢,你說所有的大戶都簽了約書?就沒人例外嗎?”
“也不能這麼說。”錢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