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字,當通篇看下來的時候,他的眼睛乾澀流淚,紅的像是兔子。
楊宜彈劾趙文華主要是兩點,貪墨和欺君。自從張經致仕之後,趙文華就是東南的太上皇,前前後後,朝廷下發的軍餉和賞銀,加上浙江和蘇松等地稅收,一共有一百二十多萬兩,可是真正用在軍中的只有五十萬兩。也就是說,有一半多的銀子落到了趙文華的手裡。
這一點唐毅基本敢斷言是真的,趙文華從南方返京,光是楠木雕花的大床就買了三十張,都是送給嚴世藩的小妾的,一張大床的價錢就在三千兩,還不算運費。
僅此一項,就是差不多是十萬兩,還有各種絲綢細布,奇珍異寶,不可勝數。據說趙文華足足僱了十艘船,才把東西運回了京城,他究竟貪了多少,外人無從得知,只能說很多很多。
可是相比貪汙,另外一項罪名才是真正要命的。
嘉靖這輩子最恨別人欺騙他,去歲趙文華向嘉靖上書,言說海陸成功,江南清宴。轉瞬之間,倭寇四出,燒殺搶掠,東南大地重新陷入烽火之中。
才不到半年的時間,倭寇又冒了出來。
誰也不是傻子,如果真如趙文華所說,海陸成功,又怎麼會轉瞬之間,一地雞毛,顯然他撒了謊,欺騙了嘉靖。
不巧的是嘉靖在得到趙文華的奏報之後,還興匆匆跑到了太廟,和老朱家的歷代祖先叨咕了一遍,又是升賞,又是昭告天下,弄得人盡皆知。
正所謂捧得越高,摔得越痛,整個過程嘉靖簡直就像是猴子,被趙文華給狠狠耍了!
唐毅幾次面君,對嘉靖的性格相當熟悉,那是多麼強悍而又自負的人!趙文華的舉動不啻於扇了他響亮的一個嘴巴子,嘉靖豈能忍得下去。
光憑欺君這一條,就足以讓趙文華粉身碎骨,身敗名裂,而且還是萬劫不復,連一點活路都沒有!
說來諷刺,趙文華用欺君的罪名放倒了張經,他自己也要倒在這個罪名上,難道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唐毅沒來由的打了個冷顫,其實他不是迷信的人,只是眼前的局面太糟糕了。
趙文華的死活唐毅不在乎,可是畢竟趙文華在東南期間,老爹算得上他的部屬,拔出蘿蔔帶出泥,在奏摺的後半部分,楊宜提到了老爹,主要的罪名是陶宅一戰,不遵命令,逡巡畏敵,裹足不前,以致官軍慘敗。
奏摺主要彈劾的還是趙文華,老爹不過是躺槍陪綁。但覆巢之下無完卵,偏偏又多了一個不懷好意的李太宰。
唐毅想到這裡,腦袋嗡嗡作響,頭疼欲裂,偷眼看了看端然穩坐的李默,只見對方微微含笑,手抓著鬍鬚,那架勢就像手握魚竿,智珠在握的姜太公,很不幸,唐毅就是他眼中的一條魚,一條跑不掉的小魚!
“唐行之,看過之後,有何感想啊?”
唐毅把奏疏合上,苦笑著搖搖頭,“太宰大人,雖然在下不想承認,但是還是要恭喜您,趙文華的把柄被抓到了。”
“知道就好!”
李默越發鄙夷地說道:“唐行之,你是聰明人,老夫也不想和你兜圈子,如果趙文華倒臺,你們父子又會如何?”
唐毅眉頭緊鎖,抬頭看了看天空,半晌頹然地說道:“趙文華曾經是家父的上司,在下又剛剛向陛下推舉過趙文華,在外人看來,我們父子和趙文華是糾纏不清的。可是……”唐毅突然眼睛立起,鬚髮皆乍地怒道:“太宰大人,學生到底和趙文華是不是一路人,您難道不清楚嗎?別忘了,是我用盡辦法,把張經張部堂保下來的!”
唐毅當然有理由憤怒,他不惜血本,動用各種關係,把張經從鬼門關拉了回來,最大的受益者就是李默,可是這個老倌兒不知道感恩戴德,反而威脅自己,簡直欺人太甚!
李默卻不這麼看,他同樣氣勢洶洶,沉聲說道:“不錯,張半洲當然和老夫說過,也正是因為此事,老夫才會和你見面,不然老夫堂堂天官之尊,見你一個小娃娃幹什麼?”
好傢伙,見你一面,就能把天大人情給抵消了,你李太宰的面子未免也太值錢了吧!唐毅怒火中燒,小白臉變得通紅,一雙眼睛不停在李默身上掃過,他真想撲上去把老傢伙掐脖捏死,不過想想周圍四個大漢,唐毅也只能打消了念頭。
眼前的局勢對自己實在是太不利了,楊宜的奏疏裡面彈劾了三個人,趙文華,胡宗憲,還有老爹。
這三個人中,趙文華是從一品的大員不說,胡宗憲也是僉都御史,嚴格意義上算是京官,派出到浙江辦差而已。唯有老爹的兵備副使,是地方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