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上書,勸阻陛下,不要購置珠寶。陛下不聽,已經把人拉到了午門之外了。”
唐毅臉色就是一變,他早就嚴令,科道言官必須有的放矢,不能隨便胡說八道,風聞言事。至於諫阻皇帝,唐毅更是制定流程,要求必須由僉都御史以上,核准勸諫內容,然後交由內閣,面君之後,批覆結果,交由上書之人。不準隨意上書,以免因為誤會,造成君臣隔閡,猜忌。
說穿了,唐毅就是不想走徐階的老路,夾在皇帝和言官之間兩面不是人,可是這個李乙竟然越過內閣,直接上書,實在可惡!
唐毅一怒之下,懶得管他們的破事,哪知道中午的時候,羅萬化趕來,悄悄告訴唐毅,李乙被打死了……
第1010章再戰閹豎
“怎麼就打死了!”
唐毅擺擺手,讓羅萬化退出去,把自己關在了值房裡。
區區一個給事中,唐毅不會這麼煩躁,只是他比別人看的都長遠,能嗅出異樣的味道。自己柄政以來,其實最大的努力就是提高文官集團的地位,樹立官員的自信。
相應的,自信心膨脹的官員肯定不會甘於臣服,和皇帝,還有皇帝的爪牙,衝突只會越來越多。
要求解決宗藩問題是一個例子,如今的李乙的案子只怕又是一個。
自己不想走徐階的老路,可是偏偏自己比徐階走得更遠,和皇權的對抗更加直接,到底該如何自處……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
唐毅差不多思量了半個時辰,才讓人遞牌子,求見隆慶。
死了人,他無論如何,也要去找皇帝論理的,不然還算什麼百官之師。
唐毅到了乾清宮,就明顯感到了一陣肅殺,太監和宮女都有些變顏變色,看著他的眼神不停飄忽,顯得十分恐懼不安。
隆慶很快請唐毅進去,到了裡面,就發現滕祥、陳洪、馮保三個大太監跪在地上,尤其是滕祥,腦門紅腫,臉蛋子上面帶著指印,另外兩個神色也不好看。隆慶臉色鐵青,手足還在顫抖,見唐毅到了,長出口氣,“唐師傅,這幾個畜生真是可惡,朕,朕幾時讓他們打死人了?”
“陛下少安毋躁。”唐毅淡淡一笑,“老百姓常說,一個巴掌拍不響,臣此來只是想問問情況,讓幾位公公也說說清楚,天大地大,道理最大,倘若真是李乙胡來,臣也不敢包庇,願意一同領罪。”
隆慶更顯惶恐,“師傅為國操勞,哪裡來的過錯,都是這幾個奴婢混賬不爭氣!”隆慶讓人搬來了椅子。
普通大臣在君前只有站著的份,德高望重的才有個墩子,至於唐毅的椅子,是帶著靠背的,滿朝文武,唯獨他和高拱是這個待遇。
坐下來之後,唐毅滿臉笑容。
“滕祥公公,你先說說吧。”
“是!”滕祥偷眼看看唐毅,說不怕那是笑話,曾經為了京營的事情,他不知輕重衝了出來,結果弄得損兵折將,差點被趕出宮去,好長時間都抬不起頭。別看唐毅笑呵呵,這是個十足的笑面虎,黑著呢!
“啟稟唐相,奴婢不敢隱瞞,轉過年就是陛下御極五年,百姓人家逢五,逢十,還有慶祝一番,堂堂天子,豈能一點動靜沒有?再有明年四皇子就要加封藩王,按照常理,宮中要有賞賜,李娘娘那裡也要賜寶,以示開枝散葉,光大天家血脈之意。雙喜臨門的大事,司禮監哪能不操辦,奴婢已經擬了條子,送到戶部,戶部押了一個多月,不批銀子不說,還慫恿言官上書,名曰勸諫,其實包藏禍心,他們根本沒把皇爺放在眼裡,奴婢就是氣不過,這大明的江山到底是誰的……”
“夠了!”
隆慶猛地一拍桌子,大怒道:“滕祥,朕讓你置辦珠寶不假,可是朝廷艱難,國庫空虛,你身為司禮監掌印,連這點事情都不知道嗎?”
皇帝暴跳如雷,滕祥把腦袋埋在胸口,渾身震顫。
可是唐毅看來,卻微微搖頭,自己的好徒弟啊,也會耍心機了。
隆慶當了四五年的皇帝,越來越會玩,宮裡的人越來越多,花銷開支也越來越大,他這是和滕祥扮黑白臉,管自己要錢啊!
想到這裡,唐毅淡淡一笑,“陛下,這一年來,國家多事,戶部開支限制嚴格,許是怠慢了宮中,臣代戶部請罪。”
“唐師傅,你這是何必呢!朕知道先生不容易,朕也不是不懂事……”
就是想要點錢花,隆慶沒有把話說出來。
唐毅雲淡風輕,胸有成竹,“陛下,走戶部的賬兒是不成了,不過臣這裡正有一筆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