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團團轉,面對國庫枯竭,束手無策?”
趙貞吉有心辯駁,可是卻找不出任何有力的論據,別的不說,光是唐毅用新債換舊債,就把愁人的利息壓力給輕鬆化解,省出來的銀子能幹多少事情?不懂財務,不懂經營,能治理國家嗎?
“再有,文官都希望重文輕武,抑制武臣,說他們桀驁不馴,心懷不軌,一旦做大之後,就會謀朝篡位!誠然這種可能性我不反對,但是不要忘了,國家還有外患,不需要武將去平定嗎?把他們踩到了泥裡,難道真的要我大明學習兩宋,等到胡人殺到京城,指著太監領兵禦敵,國破家亡嗎?”
趙貞吉被問得越發窘迫,竟然汗透衣衫。
“還有,就拿皇帝出巡來說,一提到就說什麼勞民傷財,就說什麼靡費無度,試問大明廣有萬里,不論南北,都陛下的子民,讓天下百姓一睹天子風采,不是更能拉近民心嗎?”
唐毅連著舉了三個例子,個個切中要害。
翻開儒家的典籍,你會發現不論孔孟聖人,說的都非常有道理,聽起來都很動聽……但是為什麼用儒家治國,就難以跳出興衰治亂的迴圈,而且以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標準來說,幾乎歷代士人,沒有一個合格的,毛病出在了哪裡?
其實看看儒家提倡的那些東西,也就明白了,不論三綱,還是五常,都是道德標準,而道德是沒法量化,沒法言說,大家都知道孝是對的,可做到什麼程度是孝順?誰能說得清楚?
相應的富國強兵,制定法律,刑無等級……全都觸手可及,實實在在,這也就是為什麼春秋戰國,法家大勝儒家的原因所在。
這東西就有些像後世的情況,有些團體打著環保的旗號,水電站不讓建了,打著反核的口號,核電站也不讓建了——結果呢,他們用電比誰都兇,停電了,比誰罵得都大聲。病態扭曲的環保人士、反核人士、愛狗人士、愛貓人士,他們和千百年前的,死抱著儒家教條計程車大夫,都是一個德行,自以為佔據了道德制高點,可是真的按照他們的主張,那就什麼都做不了,只能在推諉扯皮,無休止的謾罵爭吵之中,慢慢沉淪下去……
“大洲公,此番南巡,我想讓陛下看看東南的發展,同時也讓東南的紳商士人,和陛下交流,我們要拿出真正能落實的國策,經過這一番協商,爭取把商稅的事情落實下去。東南是最支援新政的地方,心學門人是新政的忠實擁護者,只有到了東南,才能一錘定音,心學取代理學,務實取代空談,新政取代舊制。陛下走了這一趟,下一步的新政才能真正往下推動。”
唐毅真正袒露心聲,把自己的設想和趙貞吉和盤托出,老夫子悚然一驚,嘴巴張得老大,久久閉不上,敢情唐毅打著這麼深的算計,想得這麼長遠,趙貞吉突然格外慚愧。
“元輔,老夫鼠目寸光,讓您見笑了,誠如是,哪怕多花再多的銀子,也是值得的。”
唐毅露出大大笑容,說服了趙貞吉,一下子輕鬆了許多。
“大洲公,我馬上要陪著陛下南下,內閣交給高閣老統轄,他的脾氣或許不好,我希望大洲公能相忍為國,你們兩個務必精誠合作,把京城的局穩住,我去把東南的局開啟,到時候南北齊動,一舉成功!”
“請元輔放心,為了心學,為了大明千秋萬代,哪怕高鬍子打我的嘴巴,老夫也笑臉相對!”
“多謝了!”
唐毅深深一躬,以趙貞吉在清流之中的地位,他只要和高拱緊密配合,唐毅也就不需要過多擔心。
隆慶五年,中秋節過後,朱載垕的鑾駕在御林軍的護衛之下,正式離開京城。首輔唐毅,帶著大學士張守直,吏部尚書殷士儋,兵部尚書譚綸,戶部尚書王國光,右都御史林潤,錦衣衛大都督陸繹,等等數十位朝中重臣,陪伴著隆慶離開了生活三十五年的京城。
高拱,趙貞吉,陳以勤,張居正,張守直,五位閣老留守京師,高拱總攬朝政。
“元輔,陛下拜託您了。”
“中玄公,京城就靠你了!”
唐毅和眾人拱手告別,離京的時候,還有一些小雨,走到了通州,就變得風和日麗,陽光明媚起來。
“哈哈哈,老天爺都知道朕出京了,特意來恭喜朕呢!”隆慶的心情格外好。
拉著唐毅,兩個人坐在了船頭,看著大運河兩邊的柳樹成蔭,碧水湧動,遠山近村,裊裊炊煙,都讓人心曠神怡。
“對了,唐師傅,怎麼沒帶著師母,還有平凡出來?師母不也是太倉人,讓她回家看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