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段時間,唐毅展現出來的實力看,他儼然是和徐階、楊博站在一線的超級大佬。
沒錯!
在高階戰力,比如六部九卿,唐毅或許差得很遠,可是在中低端,他的同年學生已經開始發力,尤其可怕的是唐毅在勳貴,軍中,民間,士紳,豪商,都有強大的號召力,綜合實力之強,底蘊之雄厚,哪怕徐階也有所不如。
當聽到李春芳要去都察院的時候,張居正猛然有一種天都塌了的感腳。
不用問,老師是要拋棄棋子,熄滅唐毅的怒火了。縱觀徐階為官之道,甚至都會覺得他是玄武轉世,忍功天下第一,老師被誣陷忍了,學生被陷害忍了,朋友被罷黜,同樣忍了,不但忍了,還把孫女送出去,給敵人糟蹋。
唐毅暗中和徐階爭鬥,甚至給他難堪,在別人看來,絕對是不死不休,可是徐階卻未必,沒準此老再一次選擇忍讓。
要真是那樣,自己的下場會如何?會不會也成為棄子?
張居正突然打了一個冷顫,身上冒出了一層細膩的冷汗,失去了老師的庇護,獨自面對唐毅,雙方簡直就是小白兔和雄獅的差別,隨隨便便,就能把自己生吞活剝了。
越想越怕,連李春芳走了都沒錯察覺,好一會兒,張居正才醒悟過來,擦了擦頭上的汗水。
無論如何,也不能失去老師的庇護,既然拜了徐階為師,就該學學老師的長處,忍,無論多難,都要忍了。
他想到這裡,匆匆來到了徐階的值房,張居正是這裡的常客,沒人攔著,到了房中,徐階的值房是一明兩暗,一共三間。
中間是會客室,東邊辦公的書房,西邊是休息的臥房。張居正透過門上的窗戶,能看到老師正在書房批閱奏摺。
張居正猶豫了一下,推金山,倒玉柱,跪在了門前。
“不孝弟子張居正,前來請罪!”
說完,以頭杵地,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等待著老師的裁決。
聽到了張居正的聲音,徐階愣了一下,又低頭批閱奏摺,只是他腦子一片混沌,手只是機械地動著,把字都寫在了桌案上。
徐階一怒,把毛筆扔在了一邊,他滿心都是怒火。
讓他氣憤的人很多,弄得徐階都分不清誰更討厭。
唐毅、胡宗憲、唐順之、王忬、唐慎、譚綸、楊博,王崇古,甚至是黃錦,嚴訥,王廷,等等人都在名單之上。
而最讓徐階受不了的就是外面的這一位!
捫心自問,上面的那些人都和徐階合作過,也都有大大小小的衝突,大傢伙各自有各自的算盤,每個人的利益都不一樣,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他們怎麼折騰,徐階都能接受。
唯獨張居正,你小子自從考中進士,進入翰林院,老夫就像護著小雞仔一樣護著你,平心而論,哪怕對兒子,都不及對你上心。
老夫把一生所學,一腔熱血,都灌給了你,指望著你能承襲老夫衣缽,一來能照顧徐家,讓徐家昌盛繁榮,老夫安度晚年,二來,也是讓你繼施政方針,中興大明,做一對傳承千古的師徒賢相。
徐階對張居正的心思,哪怕在唐毅強勢崛起之後,他都沒有變過。
誰能想到,應了那四個字:恩多成怨!
給的越多,反而越貪婪,越不知足。
徐階閉著眼睛回想,他總算清楚了,從一開始張居正就處心積慮,他先是冒冒失失彈劾唐毅,讓自己誤以為他想直接壓制唐毅的勢頭。
可笑當時自己權衡利弊,讓他不要動唐毅,只是針對胡宗憲。
哪裡知道,這個忤逆弟子陽奉陰違,反而從俞大猷下手,無非就是想把東南的事情徹底掀開,不給胡宗憲退路,也順勢把唐毅搞垮。
野心還真夠大的,胃口也不小!
可惜啊,你沒有一副鐵齒銅牙,你沒有,為師也沒有啊!
同時動兩位軍功起家的朝廷大員,外加一位兢兢業業的老將,能不引起天下武人的反彈嗎?
現在官場上流言四起,人心惶惶,楊博那幫人也跟著搖旗吶喊,愣是要把事情引到文武之爭上面。
別看武將被文官壓制得死死的,可是武將畢竟是真正帶兵的,南北的戰局都要靠著他們,大不了人家一甩手,來一個同歸於盡。天下大亂,看誰先倒黴。
徐階不是一個善於處理複雜局面的人,他的全部功力都在權術和人事上面,只要把人擺平了,就沒有什麼困難的。
只是要做到這一點,需要一個前提,就是大傢伙要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