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派人,介入調查,要把歷年的賬目,都查清楚。
兩邊互不相讓,已經較上了勁兒,看起來不弄得魚死網破,就沒個善了。
趙貞吉思量著說道:“京營的問題由來已久,幾萬名士兵,加上家眷,還有將領,差不多會影響到二十萬人上下,頂得上京城十分之一的人口。不是一句裁撤就可以的,沒了糧餉,他們就過不下去日子,就要鬧事,從外面調兵,殺一個血流成河,可是別忘了,這些京營的人幾代生活在京城,已經盤根錯節,到處都是親戚,他們往京城一藏,如何分辨的出來?難道要京城生靈塗炭嗎?”
這一次老趙抓到了命門所在,京營經歷一百多年的發展,已經成了坯胎,不能裁,又不堪用,怎麼都不是。
在場都是才智之士,一時間竟然也沒有了主意。
沉默好一會兒,張居正抬起頭,毅然說道:“我看裁一定要裁,只是要給予一些補貼,讓他們不至於鬧事。”
思路不錯,一下子大家都來了精神,只是要補償多少,談到了錢,一個個都發愁了。
眼下執行的還是徐階在年初做的預算,各種支出早就定好了,戶部現在拿不出一兩銀子不說,還欠了一屁股債,經過張守直初步核算,光是拖欠大戶票號的就有一千二百多萬兩銀子,就算人家願意借,朝廷都未必還得起利息。
事情又僵住了,商量來,商量去,陳以勤苦著臉道:“諸位,要不咱們外甥打燈籠——照舅(舊)吧!”
高鬍子和張居正都不甘心,卻也嚐到了一文錢憋到英雄漢的窘迫。
“清丈田畝,推行新法,勢在必行!”
張居正沒有再提合併徵銀,只說了清丈田畝,這個爭議相對小,但是執行卻極為困難的事情。
他隨口一句抱怨,無心之舉,唐毅突然沉著臉說道:“張閣老,財政改革遲遲沒有拿出方略,我看這樣,就由張閣老領銜,清丈田畝一項,折銀收糧一項,還有——把地方稅收要拿回戶部,由戶部統一編制預算支出,包括宗藩祿米,一律如此!”
話不多,卻彷彿一個驚雷,在大傢伙的頭頂炸開,不少人都暈暈乎乎的,包括膽大包天的高拱和張居正,都沒想到唐毅敢這麼幹,真是太瘋癲了!
很多人都以明朝的稅收極少,甚至不如宋代的十分之一,來嘲笑明代落後,這話也對,也不對!
實際上明代稅收總額並不比宋代少,甚至考慮稅率的問題,明代的經濟要比宋代還發達,尤其是開關之後,貿易順差,財富湧入,這是宋代無法比擬的優勢。
那為何明代總是被財政問題困擾著呢?
毛病還出在明代的稅收上面,明代稅收有兩個重要方面一個是留存,一個是起運。
留存很簡單,就是地方留下自用的部分,這個比例在三成左右,用來支付地方的行政費用,修橋補路,新建學堂等等……剩下的七成要上繳,這個比例其實還算合理。
起運這塊就複雜了。
按常理說,起運就是要運到京城,交給戶部統一分配,這不就是中央和地方財政分配嗎?
如果這麼想,就大錯特錯了,實際上朱元璋當初規劃財政分配的時候,認為運到京城,再統一分派,經過了太多的官吏,難免層層扒皮,脫褲子放屁,為了簡省方便,起運的這部分稅收要先滿足地方軍鎮駐兵的消耗,其次還要供應宗室的祿米,雜七雜八扣除完畢了。
最後剩下的一小部分,才會運送到京城。
經過近兩百年的繁衍,老朱家的子孫越來越多,地方留存的糧食還不夠給宗室的,僧多粥少,狼多肉少,故此每一次徵收賦稅,就是地方和戶部的一場鬥智鬥勇,雙方手段齊出,人腦袋都能打出狗腦袋。
唐毅深知明朝財政的積弊所在,國初休養生息的時候,財權下放,簡化行政程式,對老百姓是有利的。
可是經過兩百年的時間,大明朝已經和當初完全不同,面臨的挑戰多種多樣,急需集中財政,解決幾件大問題,而不是把寶貴的財賦浪費在地方的瑣事和宗藩的祿米的上面,那樣簡直是犯罪!
“張閣老,我希望你研擬出一份方略,凡是從地方起運的糧食,統統交由戶部支配,不論是地方的人馬,還是宗室的祿米,一概納入戶部名下處置。你上一次提到了考成法,我認為這是很不錯的建議,地方官吏要嚴管,財政要大改,回頭你和高閣老,還有趙閣老商量一下,集中戶部,吏部,都察院,三方合力,把財政的問題從根子上解決了!”
唐毅充滿了殷切的希望,“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