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威先為小亮兒整整衣衫,又為亮兒弄平整頭髮,亮兒一動不動翻著眼望著小叔那雙十指修長靈活的手,那手就如小叔的舌頭一樣的強似他百倍。
漢威整理著自己的衣衫,玉凝姐在身後抱著臂似笑非笑道:“進去吧,又不是覲見皇帝。”
漢威調皮地說:“那也看要覲見哪個皇帝,撞到那些動不動知道扒了臣子褲子打廷杖的皇帝,能不加個小心嗎?”
“耍舌頭!”玉凝嗔笑著用食指戳著漢威的額頭,推開門,又推了漢威隨著他進書房。漢威才留意玉凝姐穿著一雙毛茸茸的拖鞋,那脫險上有兩個黃色毛茸茸的虎頭,樣子有些像嫻如大嫂給他繡的虎頭枕。那雙腳也顯得腫脹得如發糕一般。只是手在託著那就要瓜熟蒂落即將臨盆的肚子,顯得笨重。
平素玉凝姐衣著考究,纖塵不染還要高貴典雅,所用的化妝品,隨身的衣物都是名牌,這點同大哥是截然不同的對比。大哥是最簡單不過,甚至連西裝都極少穿,平時就是那一襲長衫,半卷的袖口露出一段雪白的內襯,乾淨簡潔。
漢威進了屋,看著大哥坐在寫字檯邊低頭讀報,忙垂手沉聲道:“大哥,漢威回來了。”
“阿爸。亮兒回來了。”
漢辰放下手中的報,瞟了他們一眼,又低頭整理手中地報紙問:“哪裡去了?”
漢威剛要開口,大哥的報紙忽然刮到一個東西落在地板上,細長勁韌,那是藤條,漢威再熟悉不過。這藤條彷彿不是落在了地上,而是落在了他的皮肉上。漢威不禁周身一陣痙攣。
結巴的答道:“去。去金大舞臺看學生愛國遊行去了。”
漢威本想說是“愛國學生遊行”。但話到嘴巴又改成了“學生愛國遊行”。這樣能更讓大哥分清狀況。
雖然大哥對學生遊行頗有微辭,但是愛國行動總不該反對吧?
大哥凌厲的目光威嚴無比,在漢威身上上下逡巡幾遍,最後鎖定了漢威的眼眸。
“只是‘看’遊行?”大哥問。
這不是吹毛求疵嗎?有什麼區別嗎?
漢威耐心地解釋:“起先是民眾看熱血學生抗日遊行,看傳單,聽口號,後來人群激憤了。都溶入愛國洪流中,振臂吶喊‘日本鬼子滾出中國去!’‘還我河山!還我東三省!’”
漢威的話很明白,民眾裡當然也包括他和小亮兒。
“之後呢?”漢辰追問。
“之後就有人提議燒日貨~~提議~~那個日本~~”漢威支吾的尋思如何能把這件事上升到一個高度,令大哥沒有理由打他。雖然他知道這也是徒勞,大哥打他何嘗需要什麼藉口,只是今天燒金蟾舞臺地事,他至今都覺得糊塗。
“後來就有人往舞臺裡扔火把,舞臺就燃燒起來。軍警就來了。一片大亂。”
漢威說到這裡,玉凝姐打斷他地話責怪:“小弟,你是越來越皮了。哪裡不好玩。去那種地方。萬一磕碰到,萬一被燒到,你哥哥要多抓心撓肺地著急。全家人都要為你提心吊膽。”
漢威一面挪到桌旁俯身撿起那掉在地上的藤條,一邊神秘的說:“大哥猜漢威遇到誰了?大火一起,漢威正緊張,一個人拉了漢威和亮兒進到一所宅子。”
漢辰知道弟弟在玩慣用的花招詭計—打岔。每到小弟做了錯事,要受責罰,他一定會王顧左右而言他的迴避。
漢威自問自答說:“漢威見到露露姐姐了,露露姐似乎瘋傻了,她總是哭,臉色慘白的像鬼。她總罵子卿哥害死了小盟哥。”
“她來龍城了?”果然大哥中套。
漢威見大哥的眉頭擰在一處。
“不止是露露姐,小魏老闆也來龍城了,搭了個朋友地戲班叫‘射日班’,還把名字改成叫後了,聽說他和老魏老闆鬧得不開心。”
見大哥顯露出對此事的關注,漢威忙問:“大哥,露露姐哭暈了,還寫了一句詩,好像見大哥背過的。就是那首‘朝衣東市甘如飴。玉體須為美人惜’。露露姐說小盟哥答應帶她穿婚紗進教堂的,結果……”
漢辰站起身,
幾句露露近況及在什麼地方落腳棲身,就堅決的對玉凝,露露同你姐妹情深一場,如今小盟的死,對她確實是肝腸寸斷,不如什麼時候請她來家裡,你也開導她一番。她還年輕,不要這樣折磨自己,小盟若是見了也難過。”
玉凝點點頭說:“好的,我派人請她到家裡來玩,也請小魏老闆同來。”
玉凝說到這裡遲疑說:“明瀚,你看那露露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