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過小豔生反串的旦角戲,這聲音有些像,可是小豔生人在北平,如何會在這兵荒馬亂的石家莊雨夜唱戲呢。
勤務兵小崔子見漢威望了隔牆方向發呆,過來搭訕著問:“楊秘書怎麼不去隔壁聽戲去?兄弟們都去聽戲了,說是北平的一個名角呢,就是前些時候炒得沸沸揚揚的那個武生,叫什麼‘生’的。戲唱得好,人也長得俊俏。”
漢威心裡咯噔一下如墜重物,心想莫不真是小豔生來了?難道他跑來石家莊勞軍來了?
忙問:“隔壁是什麼所在,如何能請到名角來唱戲?”
小崔子啐了一口地說:“什麼名角。不過就是潘有田那老色鬼養的一個男寵。是在潘有田地老巢裡抓到他的,潘有田逃走時,把他和幾個小老婆扔下了。”
“胡說,在潘有田家裡搜到的就一定是他的男寵,這可不能亂講。”
漢威聽不得任何人詆譭小豔生,雖然他知道很多人打小豔生的歪主意,但小豔生水靈乾淨的模樣,漢威肯定他不是那種沒有廉恥的人。
小崔子嬉笑了說:“楊秘書你還是個黃口鴨子。太嫩不懂。你自己去看看。那邊在傳看潘有田給那個小男寵拍的照片呢。他娘地快趕上《春宮》了。”
小崔子又解釋說,由於陸軍已經全線去追擊向山東沱河方向逃竄地叛軍,石家莊殘存地俘虜和叛軍家屬就被關押在空軍司令部旁邊的一個空置的院落裡,由留守的一些傷兵代為看管。
說罷笑嘻嘻的哼著曲兒走了。
漢威覺得渾身上下一陣陣寒涼,不曉得豔生是如何來到了石家莊,還住進了潘有田的司令部。
轉念一想,該不是誰在假冒豔生。故意壞豔生的名聲,豔生曾說過,為了爭著“八大名武生”,梨園界這些年輕地藝員已經打得頭破血流,無所不用了。
漢威還是止不住好奇的心,打了把油紙傘來到隔壁那荒置的院子。
這是個兩層閣樓的院子,樓廊上亮起的臨時電燈照得中間的天井明亮,青草遍地。
漢威邁進院子。腳下的青溼滑。險些將他摔倒。
扶了柱子才站定,就聽見一陣淫笑吆喝夾雜著哭嚷聲。
“《盤絲洞》,《盤絲洞》。聽說你在上海天蟾大舞臺唱得那麼帶勁,在潘有田那裡肯定沒少唱,這戲又不用行頭,快唱!”
漢威順了聲音望去,見幾個歪帶帽子的大兵正在捏弄一個男孩子,那男孩子哭著躲閃,卻被擠壓在柱子邊。
漢威愕然了,眼前被大兵們推搡著取笑地男孩子正是小豔生。豔生在哭泣,在推看那一隻只在他身上臉上亂摸地髒手。
“槍斃了這個臭戲子,他孃的,伺候潘有田那個畜生的兔子,斃了他也給老子解氣。”歪帶帽子地一隻眼纏著繃帶的傷兵罵著。
漢威近前幾步,頓在他腳下一個隔壁纏了繃帶的老兵罵著:“她孃的,原來男人也能這麼玩!”
一邊將一張照片塞給走到他身邊立住的漢威手裡說:“看你猴急的,還等不及過來搶了。”
抬頭看了漢威才發現認錯人,陪笑了點頭。
漢威的目光被那放大了的照片吸引,那是小豔生那個標緻幽雅的臥魚姿勢,臉上帶著那舞臺上甜美酥醉的笑容,不同的是他並沒有穿行頭,而且是什麼都沒穿,一絲不掛。
漢威忍不住奪過照片看,立刻面紅耳赤,又不容分說的搶過眾人穿閱在手中的照片,不堪入目的鏡頭令他越看越羞慚。
漢威心中的怒意轉為羞愧悽然,他做夢都沒想到,豔生竟然也幹這種不要臉的事,也不知道豔生的師哥魏雲寒和師父知道了會如何傷心。
漢威扔下照片,怕髒了自己的手,轉身向外走,想趁人不備離開這個齷齪的地方。
這些因為同潘有田叛軍作戰而失去胳膊霞了眼的傷兵
有的憤恨發洩在了潘有田的家眷身上,當然,還有豔寵”。
“漢威!救救我,快救救我,漢威,楊少爺!”
漢威周身一顫,小豔生認出了他。如聞驚雷一般,他看到了豔生在聲嘶力竭的向他招手求救,那垂死掙扎的樣子真是可憐。
可看了這些照片,他心裡不由生出鄙視和憤恨,豔生,他已經是走紅的角兒,他怎麼能幹出這種無恥下流的勾當。
眾人的目光投向漢威,漢威緩緩的走向豔生。
豔生腰裡圍了條短褲,雨夜裡長廊電燈的照耀下渾身在瑟瑟發抖,顫抖了牙關哭求:“漢威,求你救我,救我,我不是潘有田的叛軍,我不想被槍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