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富可敵國權威赫赫的王爺。今天終於要見到了,他的腿有些顫動。
朝中大政,現在均由皇族把持,敬親王主管軍機處和總理衙門兩大要害機構,又掌管著京軍,純親王主管海軍衙門,雖然說是兄弟二人一同主持朝政,但明眼人都知道,身為議政王大臣的敬親王,才是朝政的實際主掌者,純親王只不過是兩宮皇太后用來分敬親王之權的一枚棋子而已。
馬車忽然停下,打斷了孫裕堂的思緒。他抬頭看向前方,百步外一座宮城般古樸龐大而威嚴的圓形建築傲然聳立,風霜侵蝕的牆面沒有折損它的威名,卻更添了幾分氣勢。建築前寬闊的廣場上,一列列栓馬樁足有上千之數。
趕車者回頭看向車內,剛毅的眉目間一道粗獷的疤痕斜斜伸出,“要進去了。”
彷彿一個雷霆劈下,孫裕堂肩膀一抖,隨即對自己感到失望。參加鏢局的歲月中,經歷了多少撕殺,自己仍為一次見面而失態,真是太沒用了。他有意無意的揚了揚眉角,“走吧。”
面男子深深看了他一眼,道:“放寬心,什麼也別想,什麼也不該想。”
孫裕堂有些意外,他沒有想到一個為敬王府趕車的奴僕會有如此銳利的目光,剛才的震撼不過一瞬,卻已被男子發現。孫裕堂鬆開了撫在玉戒上的手指,投去感謝的目光。
忽而刮過一陣微風。吹冷了車內的溫暖,孫裕堂經不住打了個噴嚏,從袖子裡熟練的掏出手帕擦了擦。趕車男子眉間的疤痕一緊,放下簾幕駕車向圓形建築半開的偏門駛去。
男子的輕蔑如此醒目。孫裕堂卻在簾幕後笑了。他記起初入鏢局時持槍仗刀的鏢師們相同的神情,誰也沒料到一個病體泱泱的年輕人會在以後的護鏢日子裡給了他們那麼大的信心,那麼硬的支援。男子畢竟不能免俗,孫裕堂心裡恢復了部分自信。敬王府的親隨,也非無懈可擊。他覺得自己彷彿藉著這名男子。在與未謀面的主人進行一番較量,而此陣的輸贏卻是持平。轉念想到自己居然假設與僱主交鋒,不由又是一笑。
光線忽然暗了下來,雖然身在車內,依然能聽清甬道里蹄聲的迴響。一下一下的得得聲如同晨鐘暮鼓敲擊心坎,孫裕堂本已鬆弛的身體又繃緊了。走了數十步,隱隱有些嘈雜聲傳來,馬車卻停住了。
從車內走出,巨大的穹頂與城門洞極其相似,埋在石壁中的燭火安安穩穩。沒有絲毫的做作。疤痕男子不再做聲,只是用眼示意馬車前方一扇微露光芒的小門。孫裕堂邁步向前,經過車首時不經意的拂了拂虯結的長髮,向男子點點頭徑自走去。螢火映亮了男子的眉眼,一絲驚訝的神采匆匆掠過,彷彿為背面他的鏢師臉上露出的淡淡笑容,做了個絕妙的註腳。
離那點光亮越近,嘈雜聲越響。雖早有準備,當孫裕堂推開洞門時,一股龐然的氣勢依然撲面壓來。面前空曠的廣場上方。成千上萬個狂熱的觀眾揮舞著手中的拳頭,此刻華麗的衣飾都不足以掩蓋那些扭曲的面孔,聲嘶力竭的吼叫如同一片憤怒的浪潮淹沒了孫裕堂。站在足以容納上萬軍隊的廣場一角,實在沒有人注意到這個年輕而形容憔悴的年輕人。
此刻洞內靜立的馬車邊。健馬套頭的牛皮拉轡撕拉一聲,悄然斷裂了。
孫裕堂的頭頂,從青石牆面中伸出兩隻熟銅打造的燙金獸首,整個廣場的十八個門洞上,同時有煙霧逸出,彷彿雲天在地上諾大的投影。然而場中血淋淋的局面卻與周遭的環境形成了極不協調的對比。風塵滾滾的廣場中央。兩個人正做著殊死的搏鬥。透過被利刃割破的皂衫,能看到仍在淌血的傷口,如同一隻只呼吸的嘴唇,隨著肌肉的牽動起伏。
渤人好武,崇尚角鬥,北京城每年由夏而春都要舉行角鬥大賽,現在已進入到真正的高潮,兩位一年中闖過三十名對手抵死相抗的鬥士終於拔劍相向。今年的決賽因參賽者出奇好的成績,更是引得富商巨賈們紛紛一擲千金,投注輸贏。籌碼的比例從未如此接近,慢說是一般的商人,即算是家中圈養死士的名門也看不清勝負的走向。立於天朝萬里錦繡河山的北京,從來都以它富裕而刺激的生活蒐羅來千奇百怪的人物,更令人難以置信的是,在這個聚集了九州無數武者的古老角鬥場中,很少有兩個人能同時擊敗三十個實力強橫的戰士,卻毫髮無損。
孫裕堂只是匆匆掃了眼場中,便轉身拾階而上。只有真正經歷過生死的人,才懂得戰鬥的意義。他為那兩個不能把握自己命運的武者感到憐惜,在這樣一場富人的遊戲中,死亡的那方註定將帶著一抔黃土,以極其不光彩的方式長埋地下,過不了多久,人們將忘記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