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溫體仁上疏,彈劾錢謙益錢謙益在天啟二年主持浙江鄉試時,曾關節受賄,人品不佳,不應入閣。
溫體仁判斷,崇禎性刻而察,而此時又正急於肅清吏治、嚴懲貪官,所以他此舉必會引起皇帝的重視。
果然,溫體仁法眼無差第二天,崇禎就召集閣部科道大員進文華殿並令當事人溫體仁、錢謙益當場對質。
七年前的舊事,現在重提,即便錢謙益真的清如水,但在一無所知的皇帝面前,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何況是突然襲擊,錢謙益根本就沒有心理準備溫體仁自然早已精心準備,他甚至連錢謙益每一步的什麼反應都估算到了。
對質的結果可想而知,而且最厲害的還是溫體仁最後的結案陳詞,他慷慨激昂地說道:“我職非言官,本來不應該在此多說。而且這次會推閣臣,我也沒有入選更應避嫌,不能說三道四。但是這種關係到宗社安定的閣臣推選之際,朝廷上下竟無一人站出來錢謙益結黨納賄的醜行!作為臣子,我實在不忍心皇上孤立於上人矇騙,因此不得不說!”
真是一番肺腑之言,字字入心,崇禎環視群臣,當即要他們表態。
當然了,多數大臣就算不是東林黨,也和東林黨有這樣那樣的關係,另外也不願因這種和自己無關的事得罪東林黨,所以大部分大臣都說錢謙益無罪,幫他說話。
誰都可能幫錢謙益說話,但周延儒不會,何況現在情勢已然很明顯,對他們有利。到了這種時候,不出面來踩兩腳,那就不是周延儒了。
到了這會兒,周延儒已經領會了彈劾的關節所在,所以他只反覆說一句話:“田千秋關節是真!”
期間,大學士錢龍錫等人則說:“關節實與錢謙益無干!”
最後,崇禎插話問道:“關節既真,他為主考,如何說不是他?”
吏科給事中章允儒是錢謙益的死黨,他爭辯最力,指責溫體仁說,溫體仁是熱衷大學士的位置,才會揭錢謙益的。如果錢謙益應當懲處,你早就應該揭,怎麼要等到今天?
這種指責,溫體仁早有準備,他馬上反駁道:“在此以前,錢謙益只不過是個閒曹輕職,問題不大,所以就沒有揭,而現在揭他,正是因為他要入閣,關係重大,目的是要朝廷謹慎用人。如果真要像章允儒說的那樣,在此以前就打擊他,那才真叫黨同伐異呢!”
章允儒不服,又影射溫體仁道:“黨同伐異之說,是小人陷害君子的藉口,天啟朝之事可鑑!”
這個時候,崇禎已經不耐煩了,隨即下令調閱當年科場舞弊的案卷。
第二天,稍稍緩過神來,東林黨的反擊跟著就來了。御史毛九華彈劾體仁曾強買商人木材,又賄賂有司得免。御史任贊化也彈劾體仁娶娼妓、受賄、強奪民產。
這自然都是子虛烏有之事,當庭對質,溫體仁把二人問的張口結舌,並藉著這個機會,反指稱二人都是錢謙益死黨,是受錢謙益指使來攻擊他的。
竟然敢以這種卑鄙下流的言辭攻擊朝廷大臣,崇禎這個時候的反應可想而知,他也沒什麼耐心繼續問下去了,就下令把田千秋的那份弊卷拿上來,責問錢謙益作弊是否屬實?
作弊當然屬實,白紙黑字俱在,但問題在於錢謙益並未直接參與,而僅僅是失察,兩之間有本質上的區別。但崇禎已經沒有興趣深究下去了,只要你錢謙益承認天啟二年浙江鄉試確有科場案就行了。
這個時候,錢謙益還有什麼話可講,只好認罪。
這場風波,撿便宜的是韓,他入了閣;出氣的周延儒,而最大的獲益則是溫體仁。
這次獲勝最主要的原因是崇禎極端厭惡大臣結黨,在處理劉鴻訓一案上,溫體仁就確定了這一點。所以在這件事上
的方向就是這個,維護錢謙益的人越多,攻擊謾罵他,那勝利的把握就越大,而他的得益也就越大。至於錢謙益有沒有舞弊,那不重要點都不重要。
錢龍錫結黨,而他是孤臣,這兩一而二,二而一,共生共存,只要在崇禎心裡認定了這一點,那就大功告成。
想到周延儒和溫體仁,崇禎心裡不覺有了些踏實的感覺。這兩人不結黨又有本事,好得。
現在內閣雖然不是什麼擺設,但真要想研究個什麼事,尤其是這種有點隱秘的,崇禎一般就把周延儒和溫體仁找來,私下問問。
這次也不例外。
周延儒和溫體現在是革命戰友人雖然不親密,彼此也都有戒心形勢迫使他們站在一個戰壕裡,共同對抗強大的東林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