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張遼點了點頭,道:“叔父也沒有別的事情求你,只是叔父年事已高,近來身體多有不適,恐時日無多。如今你張虎大哥又不知去向,你就權當吾親生之女,伴在左右,為叔父養老如何?”
呂容抬眼看著張遼,眼淚潸然而下,再三叩首道:“叔父,侄女不能再牽連於你。侄女深知所犯之罪甚重,只怕曹丕不會輕饒。”
“不用說了。”張遼道:“你與宣高所謀之事,吾並未上報朝廷,只是親自帶兵賺出宣高,保他入京供職,使曹子丹執掌青徐兵權。你把宣高給你的書信拿出來。”
呂容不敢違逆,急忙取出書信,張遼看也不看便撕得粉碎,道:“此事以後不要再行提及,能瞞一時,便瞞一時。容兒,我與宣高都是年邁之人,你何忍讓他晚年還不得清閒?”
呂容又道:“此事曹彰,曹植皆知,如何能隱瞞下去?”
“曹彰不日敗亡,以他之脾性,不屑臨死還早墊背之人。”張遼道:“至於曹植,吾盡力保全於他,他也必然不會多言。你先退下,屬下家將盡數留下,護衛之人,吾另行安排。”呂容不敢再言,只好起身告退。
等呂容走後,張遼又喚人入帳,下令將其屬下家將盡皆坑殺,這才長長吐了口氣,對著陳晟道:“子云覺得還有何處不妥?”
陳晟一言不發地看著張遼如此保全呂容,心中也十分感動,聽他問起,才道:“叔父高義,小侄欽佩,只是容兒心意甚堅,恐日後再生事端,高平已在東吳領軍,不可不防啊。”
高平的事情,張遼也早有耳聞,自己卻無權到東吳去抓人,只得道:“這事吾卻無能為力,能將容兒管得一時,算一時,以後之事,就要多靠你了。不如就與吾一同回汝南供職如何?我身邊也需要你這樣的人才。”
“叔父見召,小侄本當從命。”陳晟卻道:“只是賈太尉還在曹彰軍中,生死不知。容兒本答應我陪他去冀州,便能保老大人無恙,如今卻是不行。且容小侄救得太尉護送回京,再請旨來汝南供叔父差遣。”
張遼方知賈詡之事,乃一一詳細問明,便不好勉強陳晟,只得命人備下乾糧馬匹,送陳晟出營。又與姜維在廣平駐紮兩日,得知曹植與曹真一起出兵幽州,心念汝南防務,這才起兵南歸。
非一日,便到汝南城下,此時李典,樂進二人都已物故。張遼北上,乃是樂進之子,樂琳與文欽二人守禦地方。二人聞得張遼回兵,一起帶人出城相迎。回至城中,張遼回府升帳,詢問近來軍務。其時蜀漢劉備與江東軍馬僵持不下,都無暇北顧,是以不足為慮,只是文欽稟報魯山城中,司馬氏兵馬頻繁調動,恐有不軌之心。
司馬之心,路人皆知,張遼不敢大意,急忙命人取過地圖,看了片刻,乃道:“如今越騎將軍兵困上黨,吾聞陛下欲一舉滅之,而傾洛陽,河內之兵北上。京畿空虛,惟恐司馬有不臣之心,若舉兵發難,一路無險可憑,旬日便可兵臨洛陽城下,諸公可有良計以備?”
文欽乃道:“司馬不臣之心久矣,如今吳蜀自顧不暇,將軍和不請旨起兵滅之?如若陛下恩准,可使曹子廉,張俊乂二將起長安之兵,出青泥隘口而東,將軍引兵出古城而西。兩下夾攻,司馬敗亡必也。”
張遼聞言甚喜,道:“將軍之言甚是。若能破宛城,吾也可告慰先帝在天之靈。”當日便命人修成表章,一面聯絡曹洪,一面整備軍馬,便要興師討伐宛城司馬。
第一百二十二章(上)
殘陽如血,壺關上下一片喊殺之聲。此關緊依太行山脈而建,左右皆是懸崖峭壁,只有中間一座三丈雄關。昔日曹彰南下,便知此地易守難攻,故而只留梁習萬人駐守,以保全上黨,晉陽糧道。那知梁習居然背主忘義,曹休大軍逼近,居然不戰一場,便開關投降。曹彰原以為固若金湯的幷州東面門戶,而且卻反而成了自己糧道上敵軍最堅固的據點。
接連五日,曹彰看著自己的精銳軍士一批批地衝上前去,卻又一片片地橫屍關下,心中既恨且怒。燕代精騎橫掃漠北不假,可是很少打過這等攻堅之戰,加上關內乃是曹氏族子曹休鎮守。此人頗有將才,昔曹操在日便贊曰:“此吾家千里駒也。”守禦甚有法度。曹彰攻打數日,徒然損失近萬士卒,卻不得越雷池半步。
又一波攻勢被關上抵擋下來,曹彰心中滴血,死傷的無一不是跟隨自己出生入死多年的部下。他們不曾倒在茫茫大漠,不曾死於烏桓鐵騎,卻終葬身於自己多年經營的幷州土地上,亡命於同樣服飾的大魏軍士手下。這究竟怪誰?自己,還是坐在洛陽皇帝寶座上的